薛之白：数码游牧的利与弊

世界上很多传统游牧部落，如今已融入现代文明，但有些原本生活在都市的人，却过起了“游牧”生活。

数码游牧（Digital Nomad）是近年全球最火的概念之一。所谓的“数码游牧民”（或称“数字游民”），通常指利用互联网从事远程工作的人。他们居无定所，有的甚至在全球各地游走，在任何可以无线上网的地点工作，充分享受地点独立和时间灵活所带来的自由。

数码游牧的起源有多种说法，普遍认为最早诞生于1997年出版的同名书籍，作者是日本人牧本次雄和英国人曼纳斯（David Manners）。作者设想了一个全球化的世界，互联网将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移动办公将模糊工作、生活、旅行之间的界限。这一极具前瞻性的设想，如今已逐渐变为现实。

数码游牧得以实现，在于互联网技术突破了传统工作的两大限制：人与工作场所的高度绑定、人与公司的高度绑定。

以前，大多数工作都要实地进行，即便是用电脑办公的白领，也须要每天与同事碰面开会。如今随着远程办公、在线会议软件的完善，地点限制已不再成问题。疫情期间很多人在家办公，大体上仍可维持企业运营，就是例子。

在家办公的人，多数还是有固定的雇主，依然不算自由。新兴就业形态则进一步“解放”了打工者。网络主播、自媒体、设计外包、在线买手……很多人不再为一家特定公司打工，而是挂靠在互联网平台下，或者自建网站、品牌，以个体身份直接参与到经济活动中。

数码游牧的好处显而易见，最重要的是“地理套利”，即拿着较高的收入，在成本较低的地方生活，并摆脱大都市的拥挤环境。中国大理、印度尼西亚峇厘岛、哥伦比亚麦德林、葡萄牙里斯本、爱沙尼亚塔林，都是数码游民的聚集地。就连黑龙江鹤岗，也因房价极低，吸引了不少从北上广“逃离”的中国青年。

除了生活成本，自由度是另一个考量。很多年轻人都有环球旅行的梦想。另外，新一代也越来越反感传统职场的等级制度和工作氛围，数码游牧这种边挣钱边游玩还不受约束的生活方式，十分有吸引力。

但是，一味鼓吹数码游牧的好处，容易让原本不适合的人误入歧途。数码游牧最大的挑战是收入不稳定。数码游民不像公司雇员那样按月领薪，收入是和订单、粉丝量等息息相关，遇上差年景或坏运气，可能很久都没有进账。

数码游牧还要克服人性中的弱点。不规律的生活状态，对于自律性要求很高。没有时间和地点限制的工作，容易让人变得懒散。自由职业只适合自驱力强的人去尝试，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容易变成终日无所事事的懒汉。

数码游牧还要克服生活中很多具体的困难，包括医疗保障、配偶安置、孩子教育等等，一些环境因素，如政局不稳、签证难办、房租上涨、汇率波动，都是切实影响生活质量的问题。眼下选择数码游牧生活的，还是单身青年居多，上了年纪、有了孩子的人就比较困难。

俗话说“谋定而后动”，数码游牧让很多身心疲惫的都市人心怀向往，但生活方式的根本改变，不同于“说走就走”的旅行，须要审慎思考、仔细规划；否则“游牧”变成“流浪”，则悔之晚矣。

（作者是《联合早报》高级数码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