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枭：乌克兰战争下的中国民意观察

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在国际社会陷入严重孤立的被动局面。中国作为拒绝谴责俄罗斯的少数国家，虽未直接援助俄罗斯，但国家元首以及外长、防长、军方参谋长等重要领导人接连访问俄罗斯，两军也如期举行军演。在俄罗斯被广泛制裁和严重孤立的背景下，两国关系显得格外热络。以往，由于国家舆论引导，中国民意对重大战争的看法，往往与国家步调高度一致。然而，中国民意对于这场战争，却出现了罕见且严重的分化与对立。

在中国各大网络平台，支持俄罗斯的挺俄派与反对俄罗斯的反俄派，不时以“北约走狗”“黄俄孝子”等高度情绪化的词语定义抨击对方，正是这种民意撕裂的典型例证。这种现象也有着关于历史现实的内在逻辑。

俄罗斯长期指责北约东扩，严厉反对乌克兰等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压缩其战略安全空间。中国同样对北约鼓噪“中国威胁论”、反对中国武力改变台海现状等超出北大西洋事务范畴的行为不满。中国也对美国创建“四方安全对话机制”、打造深化美日韩三国同盟的行为高度不满。中国对美国打造“亚洲版北约”和利用北约对抗中国的担忧和警惕与日俱增。挺俄派认识到，在美中关系严重恶化的情况下，与俄罗斯划清界限，不仅难以改变美中激烈竞争的格局，还会损失一个重要支持者。挺俄派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主张利用俄罗斯，分担美国和西方国家的对华压力。

然而，沙皇俄国、苏俄、苏联有着通过不平等条约和非法强占手段，掠夺和分裂中国领土的历史劣迹。如今，俄罗斯违反《俄乌友好合作伙伴关系条约》，跨过自身承认的乌克兰边界，全面发动侵乌战争。在早已实际控制克里米亚的情况下，如法炮制乌东四州入俄公投，勾起中国人伤痛的民族记忆，激发了强烈的反俄情绪。

同时，违反条约的举动，也使得中国人联想到苏俄拒不履行列宁返还窃华领土的政治承诺，苏联未严格履行《中苏互不侵犯条约》，不履行《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等历史事件，对俄罗斯的战略信誉大加怀疑，反感程度有增无减。

2020年7月2日，俄罗斯驻华大使馆在庆祝原属中国的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国称海参崴）建城160周年的微博贴文里，特意用中文注释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统治东方”，极大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引起中国网民口诛笔伐。2023年2月，中国自然资源部印发《公开地图内容表示规范》，再次指出在标注俄罗斯侵占的八个中国城市地名时，必须加注原中文名称。中国版Quora知乎，也有大量主张依据国际法，唐努乌梁海（俄称图瓦共和国）过去、现在均属中国领土的言论。最受中国年轻人欢迎的抖音，不少视频都展示了中国被沙俄、苏俄、苏联所窃取的领土，并对俄罗斯普京的领土野心高度警惕，切齿痛恨之。这些官方和民间举动，都透露出中俄之间，有着潜在的重大国家利益冲突。

在挺俄派与反俄派民意撕裂的中国互联网，越来越多中国网民将俄罗斯视为中短期的伙伴，长期的心腹大患；主张在乌克兰战争中从壁上观，利用乌克兰战争牵制西方，减轻对华压力。同时，利用西方制裁削弱俄罗斯，将俄罗斯演变为“中国的加拿大”或者“大号沙特阿拉伯”。

2022年5月30日，吉尔吉斯斯坦总统扎帕罗夫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明确表示俄罗斯不再反对中吉乌铁路修建，延宕25年之久的中吉乌铁路（非俄罗斯宽轨）将于2023年正式修建。这有力地证实了俄罗斯对中亚控制力和对华影响力，确实因乌克兰战争遭到显著削弱，对中国让步妥协的空间和可能性明显增大。

作者是中国四川科研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