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更新社会契约的机遇与挑战

哈莉玛总统4月10日在第14届国会第二会期开幕礼上，发表政府施政方针。它涵盖本届政府余下任期的优先处理事项，包括扩大唯才是用的定义，以应对社会流动停滞的风险。政府也将加强社会安全网、打造宜居城市以及深化新加坡人的身份认同和共同责任感。

施政方针反映了第四代领袖的新加坡愿景。去年6月28日，以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为首的第四代领导团队推出“新加坡携手前进”运动，与国人共同检讨和更新社会契约，同时为新加坡未来10年及之后制定蓝图。总统宣读的施政方针，是“新加坡携手前进”对话的成果之一。

第14届国会在2020年大选后，于当年8月24日由哈莉玛总统主持开幕礼及宣读政府第一会期的施政方针。当时，新加坡正处于冠病肆虐期。经过三年多的抗疫后，新加坡走出了疫情的阴影，第四代领袖在抗疫的表现，也获得大多数国人的认可与赞赏。他们在疫情期间赢取国人的信任，为落实新的社会契约与新加坡愿景打下基础。

更新社会契约是为了应对国内外的新挑战。在外围因素方面，地缘政治矛盾加剧，全球供应链中断，以及俄乌战争影响全球经济及推高通货膨胀，导致国人对工作保障以及生活费上涨的焦虑。在国内方面，人口老龄化的问题迫在眉睫，社会流动放缓以及收入差距拉大，可能导致社会的不安。

所幸，新加坡上一代领袖累积可观的财政储备与社会资本。第四代领袖在疫情危机时承先启后，在危难中寻找机会。国际环境纷纷扰扰，对新加坡这个弹丸小国固然是一大威胁，但也凸显新加坡安全的环境及区域枢纽所具有的优势。在疫情期间，外来投资不减反增，壮大了第四代领袖更新社会契约所需的经济资源。

更新社会契约涉及利益的分配以及有限资源的使用，因此在政策设计上存在不少艰难的取舍。这些张力需要获得妥善的处理，否则将可能导致社会契约失效，并削弱信任的基础。

首先，唯才是用的原则鼓励人们自力更生，努力并充分把握机会，保持向上流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富人的孩子有较多的资源及机会，导致他们的优势能够“世袭”下去，并滋长精英主义的心态。

政府起初提倡“温情的唯才是用”制度，从后端鼓励成功的国人照顾那些落在后头的同胞。第四代领袖进一步从前端做起，确保弱势群体的儿女在学前教育开始，就能与富人的孩子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哈莉玛总统在施政方针警惕国人，不应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一场“教育军备赛”，最终使整个社会变得更糟。然而，唯才是用的本质是鼓励竞争，从竞争中脱颖而出者获得奖励。扶持弱势群体的儿女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是否会刺激家长怕输的心理并带来更大的焦虑和教育竞争，仍有待观察。

其次，政府提出的包容性唯才是用原则让国人各尽其才，每个人都有机会把自己的才能和专长发挥到极致，以避免出现只有少数几个赢家的现象。但这必须建基于相应的奖励制度，包括在收入方面。理论上，小贩流的汗水比劳心者大，应该获得更大的酬劳。但实际上，在通胀高涨的压力下，国人对小贩加价怨声载道。

第三，新的社会契约提倡包容社会，政府加大力度从方方面面扶持弱势群体。在加强社会安全网之际，如何确保国人履行个人与集体责任，避免滑向福利制度的斜坡且削弱工作伦理，是缔造包容社会所必须解决的矛盾。

第四，随着外来资金与人才大量的流入，培养包容性的身份认同是新加坡这个城市国家持续面对的挑战。身份认同的本质是亲疏有别，有可能导致排外的心理，尤其是当国人面对外来资金与人才的竞争时。

更新社会契约是一项任重道远的长期工作。对于一般国人而言，他们显然更关注切身利害的民生问题，包括生活费、医药费、养老金以及公共交通的可靠性。社会契约的愿景与民生问题有机地对接，有助于夯实信任的基础与社会资本，以便在动荡的世界中彰显新加坡这个小红点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