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ChatGPT为何引发如此震撼？

时事透视

ChatGPT推出后迅速惊艳全球，尽管有人认为这不过是人工智能（AI）的一个大型语言模式，没有多少技术突破，只是比起此前的简单人机互动，更智慧及更有趣而已，但事实上ChatGPT不仅在编辑文本、编写代码、写论文、参与一般考试、做行业研究报告分析等各个领域，具有超乎想象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它在未来市场应用的触角，伸向人类生活每一个角落，就如2007年乔布斯宣布iphone问世一样，代表着一个新时代到来。

乔布斯的苹果是世界上的第三颗苹果。亚当夏娃的苹果意味着人类社会的产生；牛顿的苹果意味现代科学及工业社会开始；以乔布斯的苹果为代表的智能手机，则意味人类社会真正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也就是说，尽管互联网在1969年问世，第一台个人电脑在1981年问世，但在智能手机问世之前，互联网及个人电脑对人类社会的影响与冲击还是十分有限。比如，在中国农村及经济落后的非洲国家，许多人连个人电脑都没见过，岂会知道互联网？只有智能手机的问世，才让互联网渗透到全球每一个角落（2022年全球手机用户达68亿），让人类社会翻天覆地。比如，非洲国家肯尼亚的网上银行发展，立即让该国的金融业跨越两个时代。

更重要的是智能手机让全球实现万物互联，由此引发人类社会质的变化。

万物互联，海量数据涌出，人类收集、储存、加工、处理、分析数据技术全面完善与提升，E-Science（编按：指利用高速分布式网络环境进行科学研究）科学研究范式代替传统科学的研究范式，人类社会才真正进入大数据时代。以智能手机驱动的大数据时代导致的这种质变，可理解为“性质叠加”。因为工业社会及信息社会的现代性是切分，强调的是分工，对生产、社会结构、知识体系和思维方式等万事万物，都进行精确的功能切分，切分的秩序是现代社会高效率的基础。

万物互联把传统单一管道式的万物线性关系，转换成复杂多变的网络关系或非线性关系；性质叠加则是把事物的功能或性质如云一样叠加在一起，任何一种事物同时具有多种性质或功能，都是多种性质或功能的叠加。这样，一种事物同时是多种事物。

在大数据世界里，不仅人类的活动和价值创造在空间上得以无限扩展，在时间上得以无限蔓延，人类社会价值创造的机会以非线性方式增长；而且人类社会主体在不同时空中，角色也可不断切换，人类社会主体的活动及价值创造的机会，更是凸型增长（convex growth）。每一个主体能与他人有更多的连接与互动。与传统的管道式的线性社会交往方式完全不同，社会主体得以在不同时空创造、改变、交换和使用，产品及价值基本上是用户生成内容或定制化生产。这就是当前数码经济充满活力及快速成长的关键所在。

但是，面对海量的数据库，如果社会主体或用户没有掌握智能化技术，或是只能受制于厂商（这就是为何网络上推介盛行的原因），或是以高代价购买智能化技术处理好的知识与信息，就是目前企业、居民等在数码化转型面临的最大困难与障碍。曾有研究者认为，在较远的将来，即使AI技术发展得相当成熟，完全能处理海量数据，但先进的AI技术也只能够掌握在少数精英手上，整个社会及普罗大众的生活，只能由少数掌握AI技术的精英来引导。也就是说，尽管海量数据涌出及智能手机已经彻底改变人类社会生活和行为方式，但如果不能通过智能化的技术来处理海量数据，让大数据真正成为普罗大众可广泛利用的资源，人们根本无法分享大数据时代所创造的福祉与成果；反之，还可能让整个社会的财富为少数人所掠夺，财富分配不公的问题会更严重。

所以，本文认为，ChatGPT的问世之所以具有重大的里程碑意义，就在于它透过人工智能技术让人类社会每一个个体（只要有一个终端或屏幕），可以无成本或低成本直接获得智能化技术处理了的信息与知识。这不仅将全面降低人类社会生活及企业运行的各种成本，丰富及增加人类社会福祉，也为人类价值创造开辟了一条新途径。

可以说，正是这条途径，不仅让知识及信息获得的方式出现根本性变化，也让未来人类社会及经济运行中的组织结构、行为方式等发生根本性变化，效率全面提升，出现颠覆性的发展。

比如，尽管ChatGPT看上去还无法真正理解人机交互的内容，也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与不足，但它在应用上几乎可渗透到日常生活每一个角落，更重要的是它将促使人类社会的知识、组织、制度等方面重构。就此，大数据时代才真正成熟到来，ChatGPT的问世只是一个成熟的大数据时代的开始。

无论是智能技术，还是人类社会，未来会走向哪里，人类只能拭目以待。但是ChatGPT所开辟的方向，将越来越惠及每一个人，无论是谁，身在何处。这才是ChatGPT问世真正震撼的原因所在。

作者是中国青岛大学教授

金融财富管理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