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印尼蜜雪冰淇淋清真认证风波

廖建裕

最近一年，中国产品蜜雪冰淇淋（Es Krim Mixue）和茶水在印度尼西亚热销，是印尼城市年轻人的所爱。不过，今年元月5日，一群自称关心回教教规食物者，在雅加达芝津尼的蜜雪冰淇淋门店前游行示威，指控蜜雪没有“清真认证”（Halal Certificate），属于不符合回教教规（tidak halal）的食物，要回教徒抵制蜜雪饮品。

蜜雪冰淇淋是中国饮料公司“蜜雪冰城”生产的。这家公司在1997年由张红超创办。他起初在河南郑州经营刨冰小店，后来改行做冰淇淋和茶水生意，在2007年正式对外加盟。中国举行奥运会期间，蜜雪冰城开始在全国多处设立连锁店，贩卖冰淇淋和茶水，逐渐受人注意。蜜雪冰城成为中国有名的冰淇淋和茶品牌，连锁店遍布三四线城市。

业务发展到海外，则是2020年前后的事。但由于冠病肆虐，它在海外的发展受阻。可是，根据蜜雪冰城的业务报告，截至2022年3月31日，在越南和印尼等地的蜜雪门店已有566家之多。但根据印尼社媒，截至2022年12月，蜜雪的连锁店在印尼就有692家。

蜜雪冰城在印尼的蜜雪公司叫PT Zhi Sheng Pacific Trading Co.，专门提供特许经营权。据印尼社媒报道，其特许经营权加盟费约8亿零800万盾（约7万1000新元），后来减少到3亿盾。蜜雪所售卖的冰淇淋价格大众化，款式也多样化，最低价的是蛋卷冰淇淋，售价8万盾（约8角新元）。

其他品牌的冰淇淋有些价格比蜜雪低，有些则比蜜雪贵。但据说蜜雪冰淇淋价廉物美，口碑好，店面又四处林立，所以最终取得领先地位。此外，蜜雪还推出许多产品，包括茶水以及其他饮料。在短短一两年内，蜜雪饮品变成印尼城市年轻消费者的宠儿。

回教势力崛起孕育“清真认证”

印尼是回教徒众多的国家。任何食物要获得印尼民众接受，就必须拥有“清真认证”，不然回教徒可能就不敢购买。“清真认证”的历史在印尼并不太长。上世纪90年代，由于印尼政治回教崛起，伊斯兰教士理事会（MUI，伊理会）提出“清真认证”的理念，才开始出现，但它是非强制性的。

然而，尤多约诺当总统时（2004年至2014年），任由回教势力发展，甚至在2014年下台前颁布了一条与“清真认证”有关的法令，规定贩卖给回教徒的饮食物品都必须申请认证，无证的产品不符合回教教规。

发出认证的机构是伊理会。伊理会在苏哈多时代创立，目的是控制回教组织。苏哈多倒台后，这个组织的势力反而增强，变成享有宗教权威的组织，续而是发出“清真认证”的唯一机构。要获得认证，商家必须支付费用，价钱由伊理会决定。这个收入变成伊理会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并没有上缴国家。

伊理会由各回教组织的回教传教士组成，在苏哈多倒台后直接参与政治活动。在推翻前雅加达首长钟万学的事件中，它扮演重要角色。在2019年总统选举中，佐科也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推出伊理会主席、也是回联主席的马鲁夫·阿敏当副总统。不过，后来佐科整顿伊理会，开始对付其中的极端分子，又将发出“清真认证”的权力移到印尼宗教部手中。可是，在审查食品的机构中，伊理会还是其中一个重要单位。

申请“清真认证”的手续颇为繁杂，必须通过很多机构和部门。有人认为，这可能是为了向厂商索取更多费用。

在回应《罗盘报》记者关于印尼蜜雪公司申请认证的事宜时，伊理会法特瓦（Fatwa）部门负责人阿斯洛伦解释，蜜雪公司的申请还在审查中。印尼宗教部属下回教食品认证局（BPJPH）负责人阿奇·伊尔罕也证实，在现阶段，蜜雪的产品还在接受回教食品审查局（LPH）的检查。

LPH会把审查结果交给宗教部的BPJPH，而BPJPH将会把审查结果交给伊理会，再由伊理会在30个工作日内召开会议，决定产品是否符合回教教规。只有获得伊理会的推荐，宗教部的BPJPH才发出认证。申请者必须支付宗教部设定的费用。

蜜雪认证审批拖延的谜团

印尼蜜雪公司公开承认尚未有“清真认证”，但称这不意味着蜜雪的雪糕是“采用不合回教教规的饮料”。公司说，他们所用的材料都是符合回教教规的（包括不含酒精和猪油）。公司也解释，蜜雪公司早在2021年初就开始申请“清真认证”，但至今仍未获得批准。

伊理会没有对为何须要这么长时间审查作出回应。“清真认证”迟迟未发出，有点蹊跷。

网红阿德·阿尔曼多（Ade Armando）针对此事，在1月6日的视频提出一系列问题。他认为，要取得“清真认证”，困难重重，这会影响企业商家在印尼投资的信心，对印尼经济发展不利。他质疑，有人发动示威抵制蜜雪冰淇淋，是基于商业竞争，还是另有内情？认证的申请怎么会拖这么久？

阿尔曼多指出，其实，2014年的法令已经由2020年的《创业工作法令》取代。新法令简化了“清真认证”的申请手续。申请手续必须在一个工作日内完成，商品审查也必须在15个工作日内完成。根据这法令，除了伊理会外，其他合格的回教团体也可检验商品是否符合回教教规。如果这个条例真正落实，将可大大缩短认证的审批时间。

可是，阿尔曼多说，蜜雪饮品的材料来自中国，因此可能较为复杂，需要较多时间完成检验。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花费近两年的时间。

从蜜雪冰淇淋事件来看，印尼“清真认证”的实施还不很顺利。正如阿尔曼多所说，这会阻碍印尼的外来投资，并影响经济发展和人民的福利。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

资深访问研究员

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

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