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乌克兰大反攻的意义

俄乌战争形势近日出现大变化，乌克兰军队在南线战场发起大反攻，还使用美国援助的远程火炮，攻击克里米亚半岛的俄军火药库和军用机场，吸引俄军从东线调动军力支援。不料乌军却趁机在东线发起声势更浩大的进攻，一举收复大量失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13日晚上发表讲话称，乌军已经收复南部和东部约8000平方公里的领土，包括东北整个哈尔科夫地区。俄军则陷入苦战，在东线被迫撤出此前占领的几个战略要点，并遗弃了大量弹药和辎重。

乌军发动这场声东击西的大反攻并取得突破，反映了俄军在情报上的失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8月下旬的南线反攻前，下令前线驱离记者，并严禁官兵在个人社媒透露任何信息。俄军在南线遭遇乌军的犀利攻势后，中了调虎离山计，从东线转移部队支援南线，让乌军趁虚而入，几天内便势如破竹，突破了俄军在东线的多处防线。俄罗斯总统普京此前还命令俄军，须在9月15日占领乌东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州的全境，不料却主客易位，在乌东丢失了大量阵地。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反攻，背后不无乌克兰官方的政治计算。首先，俄罗斯切断对欧盟的天然气供应，加剧了欧盟地区的通货膨胀压力，引发不满的民众上街示威。欧洲已经进入秋季，一旦冬天来临，高昂的能源价格势必导致更大的民怨和社会动荡，进而影响欧盟国家特别是德国和法国政府对乌克兰的支持。德国外长贝尔伯克9月10日突然第二度访问基辅，强调柏林坚定支持乌克兰；法国总统马克龙9月11日与普京通电话，重点讨论了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安全问题。

德法的这轮外交行动，背地里不乏对冬天供暖的担忧，甚至可能因此悄悄要求俄乌开启谈判，结束战争。但是，取得战争主动权的乌克兰却姿态强硬。泽连斯基在上周末重申，乌克兰并不打算谈判，因为俄罗斯还没有做好准备。俄乌双方在现阶段恐怕难以坐上谈判桌，原因是乌克兰要求俄国承认1991年独立时的边界，意味着俄军不但得归还2月24日发动战争以来所占领的土地，还得退出2014年策划的乌东战争所占领的土地，包括已经被莫斯科修宪纳为领土的克里米亚。

此外，尽管美国不断加大对乌克兰的军事和经济援助，甚至公开表示不会让俄罗斯在战场上得逞，拜登政府在11月的国会中期选举，很可能会丢失众议院控制权。共和党反对拜登对乌克兰的大量援助，届时基辅恐怕会失去当下对俄的军事优势。因此，乌军本次大反攻，一方面提振国内军民士气，同时巩固美国等西方盟友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欧盟能源危机和美国国会选举结果，削弱西方社会支持乌克兰的热情。

美英跟德法等国在对待俄乌战争的立场上，显然存在差异。美英的能源供应并不直接受制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力道更大。乌军这次能够取得大捷，跟两国所提供的先进武器、军事训练和战场情报息息相关。对比东线的战况，南线的政治意义或许更深远。与开战时的审慎态度有别，华盛顿如今似乎已经默许乌克兰使用美国所提供的远程火炮攻击克里米亚。占领克里米亚已经跟普京的个人政治生命紧密绑定，一旦战火波及，后果殊难预料。

尽管在乌军大反攻中左支右绌，俄国毕竟还拥有雄厚的常规军事实力。普京至今仍然把俄乌战争界定为“特别军事行动”，以免消耗政治资本发起全国总动员。此外，溃败的俄军也可能加大焦土策略，大肆攻击和破坏乌克兰的民生设施如发电厂、火车站和医院；又或者终止乌克兰粮食和化肥安全出口等。最让人担心的还是俄国的终极杀手锏——核武器。进入8月份后，俄乌互相指责对方在扎波罗热核电站周遭展开炮击行动，就是不断敲响的核灾难警钟。如果俄军在战争中失利，不能排除被逼入墙角的普京，会不计后果，为维护政治生命而做出困兽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