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达：法理情如何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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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部长的话软中带硬，硬中带软。政府既要维护新加坡反毒品的坚定立场和法律公正不阿的精神，又不能就此完全抹杀约瑟林对国家的贡献。

新加坡两位游泳国家队大将约瑟林和林香杞因涉及吸大麻，触犯与吸食大麻相关的条例而被肃毒局调查，尤其是奥运金牌人物约瑟林落得今日的处境，给国人出了一个法理情如何周全的难题。

体育理事会星期二（8月30日）晚上发文告，公布约瑟林和林香杞被中央肃毒局调查，肃毒局根据《滥用毒品法》对林香杞发出严厉警告，而正在服兵役的约瑟林则交由国防部采取适当行动。

此外，新加坡全国奥理会也将召开纪律委员会，调查事件的前因后果。

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在过去几天，三度针对此事发表看法。他在面簿发文肯定两人对新加坡的贡献，但强调官方会一视同仁。

他说，约瑟林和林香杞努力奋斗并付出了许多，为国争光。约瑟林获得奥运金牌的角逐画面，令他永生难忘。

约瑟林给国家带来的荣誉、光辉让全体国人自豪，尚穆根表达了不少人对此事的沉痛感受和失望之情。他强调，两人受到的处置与其他人无异，也同时表示相信新加坡会铭记这两名年轻人所做出的贡献，并给予他们支持和鼓励。

社区及青年部长兼律政部第二部长唐振辉也在面簿发文说，这是约瑟林和林香杞严重的误判，不能从轻发落。“他们知道自己作为榜样，辜负了新加坡人，也让体坛许多人失望。他们已认错并痛悔，负起了责任，也已经道歉。”他也吁请新加坡人继续支持他们。

两位部长的话软中带硬，硬中带软。政府既要维护新加坡反毒品的坚定立场，和法律公正不阿的精神，又不能就此完全抹杀约瑟林对国家的贡献。

社会上如何看待这一事件，国人是否愿意给两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是政府所不能忽视的。奥理会可能禁止他们在短期内参加赛事，武装部队会对约瑟林实施长达六个月的尿检，也不再允许他在服役期间请假备赛。减少训练，对职业运动员是极大的代价，他们保持最佳状态靠的是平时的努力，一旦松懈下来，可能就此失去不断进步的动力。不进则退，这是任何体育赛场上的永恒定律和冷酷现实。

也许有些人认为“减少训练”是过轻的处罚，但职业运动员如前游泳健将林方育，最能了解停止备战训练的后果有多严重。

本地运动员吸食毒品受严惩，在过去已有案例可循。曾在2010年代表新加坡参加青年奥运会的足球选手哈纳菲·阿克巴在2015年因吸食冰毒被捕，被判入狱一年。

更早之前，另一名足球员、前国家队中场古斯塔·古扎里沙，也曾因触犯毒品条例被捕，并于1997年送往戒毒中心。

这两个案例中的主角跟约瑟林和林香杞的名气不能相比，也因为这样，他们的案例反而容易被人遗忘。官方在数年前修改有关法令，把贩毒者和吸毒者区分开来。在现有条例下，吸毒者被视为需要帮助的人，无须监禁或是留下案底。

尚穆根强调，约瑟林和林香杞并没有获得任何特别待遇，官方所采取的立场跟其他类似案件一致。官方对两人依法处理，正可传达新加坡反毒的严明法律精神，对任何想要以身试法的人起着最强的阻吓作用。

一般人不会记住过去的类似判例，但约瑟林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他受到怎样的法律制裁，也将长远地留在国人的脑海里；国人对奥运金牌“蝶王”的下场留下的遗憾也将更加深刻。

新加坡人愿意原谅他，给他改过自新，甚至戴罪立功的机会吗？法律之下法理情寻求周全的空间，又必须同时让人们看到“两人受到的处置与其他人无异”。这是事件后续发展的微妙之处。官方在法理情取得平衡的做法，也将成为范例。

现年27岁的约瑟林是2016年里约奥运会100米蝶泳金牌得主，也是其他国际赛事的常胜军。

29岁的林香杞在2009年东南亚运动会50米蝶泳首次刷新大会纪录，并在之后连续六届勇夺金牌，多年战绩辉煌。

两人战功赫赫，是年轻人奋斗成功的模范，不管他们在海外的滥用大麻是一时糊涂、为解除压力或只是想“试试一下”，在新加坡的严厉法律下都很难为自己脱罪；而他们的主动承认和道歉，则可能博取到更多同情。

今天西方国家不断为大麻的危害“除罪化”，“医疗用途”让大麻在许多国家脱离禁用名单。泰国不久前进一步放松大麻的管制，容许饮料食品中含“限量”大麻成分；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最近也在放松大麻的医用问题上蠢蠢欲动。时代的发展可能让不少年轻一代产生错误观念，以为大麻“偶尔试试”并无大碍。

约瑟林应该吸取这次也许是他人生最大的教训，勇敢地面对自己一时意志不坚所犯下的大错，并以本身的负面例子，向社会传达远离毒品的信息，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可以让一个好好的人去碰毒品。即使他从此无法再为国家争取奥运奖牌的荣誉，也无须继续消沉下去。

以他的名气和对国家所做出的贡献，他可以反过来成为一名反毒品大使。假以时日，新加坡人会原谅他（也许不少支持者已开始原谅他们两人）。他为新加坡夺下首枚奥运金牌的光辉，仍将为后世人所景仰。今天且让我们以一种痛惜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人般的心情，等待他接受应得的处罚。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