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才有中国便不同

吴俊刚专栏

宋诗有云：“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其实，整个世界也因为有现在这么一个中国而与几十年前大不相同了。

纯粹从一个旁观者角度看，因冠病疫情停了两年后恢复举行的香格里拉对话（简称香会），确实精彩万分，也充分体现它作为一个防务外交大平台的功用。最受世界瞩目的两强——中国和美国的国防部长都亲自到场，并激烈交锋（当然只是舌战），旗帜鲜明地表述各自的立场。各国防长在场外举行的双边和多边会谈，面对面对话，也产生了好些积极的成果，比如在莫里森执政期间恶化并陷于停滞的中国与澳大利亚的关系，经过两国防长首次接触，似有些许融冰的迹象。

香会是由英国独立智库国际战略研究所主办，自2002年以来已办了19届，从地区安全和地缘政治角度看，它无疑是一个高规格的安全课题对话平台，价值备受各方肯定。正如西方人所说的，吵架总比打架好（Jaw jaw is better than war war），唇枪舌剑可以很激烈，毕竟没有硝烟、不会流血，也有助于大家通过面对面的对话沟通，把话说清楚，亮出底牌，或消除误解和疑点，甚或冰释前嫌，增进互信。

但在本届香会临了的时候，却出现了一段小插曲。在第七场，也是最后一场全体大会上，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高级研究员赵小卓大校，以英语提问关于香会在本地区扮演的角色。他说，正面的看法是它有助于沟通和交流，负面的看法则认为它是由美国及盟友主导，并为它们的利益服务，所讨论的课题也往往凸显分歧而非合作与共识，点名要在台上的新加坡防长黄永宏医生和香会主办方国际战略研究所所长奇普曼博士（John Chipman）评论。当时在台上回答与会者提问的还有加拿大和斐济两国的防长。

黄永宏回应时，一口气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在谈到赵小卓的提问，他比较了香会和中国主办的北京香山论坛的不同，认为有时这是不同“口味”的问题。解放军代表来这里出席香会，也许会觉得吵吵闹闹，各说各话，这是西方式的自由讨论，百家争鸣，大家从中吸取智慧。但他们（指解放军代表）也许会觉得杂乱无章，这是可以理解的。反之，有人觉得香山论坛过于拘谨，大家照本宣科，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何必不远千里去出席。

他接着说，对中国而言，它必须决定香会是不是有增值作用，没人胁迫中国出席。究竟是到公开平台回答一连串刁钻的问题、解释自己的立场更好，还是要避开不接触？中国得自己判断。

有人觉得这样的回应恰当，但也有人觉得这话说得太过了点，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新加坡并不是香会主办者，只是举办地。不过黄永宏在回答的结尾时也表示，会认真看待提问者的反馈。在会后的记者会上，有记者就提问，中国接下来会不会只派出较低层级的代表团与会，甚或是不再参加香会？黄永宏的回应是，中国代表团多年的参与，帮助其他关注中国的国家更了解中国。他说：“当国防部长作为一国代表团的团长，说自己的背景是搞火箭的，并且能明白核武器的破坏力，这绝对能使平白的表述更有血有肉，话题也就推进了。”（6月13日《联合早报》报道）

《联合早报》的报道说，中国向来把香会视为西方“围攻”北京的“鸿门宴”，看来并不尽然。中国多年来一直都与会，赵小卓本人自2012年以来也连续九次作为军队代表团专家组成员出席香会。中国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部长魏凤和这回二度亲身与会，就已经说明中国对香会的重视。赵小卓后来也对中国媒体说了，中国出席香会可以借台唱戏。照个人理解，赵小卓质疑的其实并非香会本身的价值，而是觉得香会的议程被美国及盟友主导了。客观来说是否如此，这是有讨论空间的。

不过，看看这次香会的议程，在六场全体大会上演讲的，除了美、中、日、韩、澳（大利亚）、英、法、新（西兰）防长或防务代表，也包括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柬埔寨、越南、卡塔尔、斐济等国防长，“话语权”的分配还是相当平均的。

无论如何，本届香会可谓精彩纷呈，尤其是中美两国防长的你来我往，高手过招，火花四溅，难得一见。魏凤和在台湾问题上所展示的斩钉截铁的姿态和语气，更充分表现一个军人背景防长的“杀气”，肯定具有很大的威慑力，但是否能镇住对手，还有待观察。

重要的是在美国不断玩台湾牌的时候，北京借这个平台，让世人清楚看到它所画出的红线。可以这么说，在中美于亚太地区的博弈空前激烈之际，如果本届香会只有美国一方在唱独角戏，而中国缺席，或者只派出一个低层级的代表团，结果就会大不相同。

事实说明，香会已少不了中国的参与，因为中国现在已是亚太地区乃至全世界一个谁也无法排斥的因素。香会少了中国，就像一台戏缺了一个要角。亚太地区的事务，中国的参与更是不可或缺。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香会如此，其他地区和国际事务亦然。

一个让人立即联想到的有趣例子，是南太平洋诸岛国的风云变幻。这些小岛国都是穷国，长久以来主要靠外援于大洋中安身立命，外援主要来自美、澳、新（西兰）等国。澳大利亚离这些岛国比较近，也把这个地区视为自己的后院。

南太平洋本来相对平静，但近年来因为有了巨大财力的中国的参与，情况立即发生变化。2019年，所罗门群岛与台湾断交而改与北京建交，美国又怒又惊。不久前，所国又与中国签署了安全协议，这回澳大利亚也睡不安枕，新任外长黄英贤短短几个星期就三访诸岛国，对这些岛国的关注度是空前的。美国印太事务协调员坎贝尔也罕见地紧急出访各岛国。最新报道说，白宫计划下星期提出一项旨在协助解决太平洋岛国问题的新倡议，以抵消中国对太平洋地区影响力。诸岛国现在可谓左右逢源了。

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中国之赐？宋诗有云：“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这里我们或可套用一下：如今的南太平洋，“才有中国便不同”了。其实，整个世界也因为有现在这么一个中国而与几十年前大不相同了。但愿美国能出现高瞻远瞩的政治家，不要非得把自己和中国推进“修昔底德陷阱”不可。当然，现在来说，这是奢望。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

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