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美对华策略的“变”与“不变”
来源:中评社
大陆政府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院长樊吉社日前在中美论坛(2022年春季)“俄乌冲突以来美国对华政策进展评估与中国应对”主题研讨暨报告发布会上就美国对华战略分享看法。他认为,美国的对华战略有一些没有变,同时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没有变的是美国对华的定调,也就是从特朗普政府开始,美国将中美关系定义为“战略竞争”,这个政策基调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调整。而变化则体现在,美国不再试图改变中国,而是要重塑中国运行的外部环境。
第一,俄乌冲突是否改变了美国的对华战略?樊吉社表示,俄乌冲突对美国的对华战略没有产生根本性影响,当然,如果放在一个较长时间内观察,影响是会有的,但影响有多大有待观察。
他表示,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担心其他国家怀疑美国对华战略要发生调整,所以,美国的政府高官都做出了很多澄清。拜登总统5月20日-24日对亚洲的访问,以及5月26日国务卿布林肯发表的对华政策讲话中,他们都力图证明美国对华战略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但是,如果仔细阅读一下布林肯5月26日的讲话,再观察一下最近一段时期美国高官关于对华战略的表述,有一个新的现象值得关注,即,美国不再试图划分欧洲和亚太,而是强调一统欧洲和亚太两个地区,从统筹、协调的视角思考美国的对外战略。这一点在最近美国官员的讲话中呈现得比较明显,特别是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协调官坎贝尔讲得比较多一些,未来美国谈论可能不再是欧洲方向或者亚太方向,而是把欧洲和亚太放在一个框子里去思考。”樊吉社说。
第二,怎么看待美国的对华战略?樊吉社认为,从去年美国用3C(竞争、合作、对抗)定义对华战略到5月26日布林肯讲话谈到投资、协同、竞争,可以看出,美国的对华战略有一些没有变,同时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没有变的是美国对华的定调,也就是从特朗普政府开始,美国将中美关系定义为“战略竞争”,这个政策基调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调整。美国对中国的定位也保持了很大的连续性,这个定位现在越来越清晰,可以简单概括为认定中国为日益迫近的威胁(Pacing Threat),中国是全能型的选手,能够对美国构成系统性的威胁。这种表述在拜登执政之后一再重复。说到变化,我们可以看到,从2021年2月的拜登讲话、2021年3月布林肯的讲话,再到2021年3月的《过渡期国家安全战略指南》,3C即所谓的竞争、合作、对抗,这是美国常用的说法,但这个3C提法遭到我们比较强烈的回击。之后美国开始做一些微妙的调整,最早可以追溯到2021年5月26日坎贝尔和罗森伯格在斯坦福大学会议上的讲话,开始强调投资国内、协同盟国和伙伴、与中国开展竞争,这种说法延续到现在,并且在《美国的印太战略》、布林肯5月26日的政策讲话中得到进一步明确,即,美国不再试图改变中国,而是要重塑中国运行的外部环境。
樊吉社表示,布林肯在5月26日的讲话中提到三个关键词,invest、align、compete,这三个关键词所讲的对华战略已经不仅仅是针对中国的,它实际上是一个美国整体的内外战略。invest是要投资国内,align是协同盟友,compete是对华竞争,对华战略竞争成为美国内外战略的核心概念,compete专门针对中国,invest则是让美国更加强大以便更好与中国进行竞争,align是塑造中国的外部环境。从去年的3C到现在这个新提法,美国对华战略已经变得非常清楚了。如果简单概括,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即通过团结(盟友)促进(地区)分裂,美国通过建立各种俱乐部,各种志愿者同盟,以此来和中国进行竞争。
第三,什么是“一体化威慑(Integrated Deterrence)”?樊吉社表示,这个词也可以译成“综合威慑”,它主要涉及到美国的防务和军事战略。从去年以来,美国国防部的各级官员频繁使用“一体化威慑”这个概念,它未来将成为统领美国军事和防务战略的框架性概念。那么,这个概念的内涵是什么?3月底美国国防部向国会提交了加密版本的《核态势评估报告》《导弹防御评估报告》和《国防战略报告》,并表示随后要发布解密版本,但迄今还没有发布。“一体化威慑”是指什么?美国国防部负责政策的副部长科林·卡尔在2021年6月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办的会议上做了解释。按照他的分析,一体化威慑包括四个一体化:一是多域一体,包括核、常规、网络等多个域;二是多冲突频谱一体,包括核冲突、常规冲突、混合战和灰色区域的较量等;三是多种国家能力一体,包括军事、外交、经济、情报和信息战能力等;四是多力量一体,不仅包括美国,还包括美国的同盟以及伙伴。因此,未来我们关注美国在防务和军事领域采取何种对华政策,这个概念非常重要。
第四,布林肯在讲话中谈到了China House,宣称由国务院各部门共同组建一个综合团体,跨越不同问题和地区来协调实施美国政策,在必要的时候与国会开展合作。樊吉社认为,这个概念表明美国对华战略已经从概念付诸实践,这个实践就是人、财、物的改变。如果回溯过去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很多政府部门都在进行调整,美国国务院的变革比较缓慢,几乎是所有部门中调整最慢的。美国国务院几年前在国际多边机构开始和我们进行对抗,在去年《外交政策》有一篇报导称美国国务院要进行机构改革,这个改革大概就是国务卿布林肯说的China House。可以想象未来在非洲的美国使馆可能会有与中国有关官员或者雇员,盯防中国在世界各地的行动。其他政府部门早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例如,美国国安会负责对华政策的位置和人员都明显增加;美国国防部的改变是非常明确与具体的,包括将太平洋司令部改成印太司令部,并在2019年6月增设专门处理涉华军事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帮办的职位,这是21个助理部长帮办职位中唯一一个针对国别的;美国中情局有一个革命性的转变,从以前应对非国家行动体转向应对国家行动体,将以前的朝鲜任务中心和伊朗任务中心合并到地区中心,增设了中国任务中心和跨国与技术任务中心,这两个中心其实都是明确针对中国,增加了预算,调整了部门内的预算。“所以,从这些细节来看,我认为美国的对华战略已经从观念转变成行动了。”
最后,樊吉社说,从现在展望未来,中美关系大概进入了一个真正通过双边互动、摩擦、碰撞去探索未来发展方向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