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

郑伟彬:超越台海的博弈


 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  更新时间:2022-05-05 07:56

郑伟彬

俄乌战争无疑是当前全球最重大的事件,对地缘政治、粮食安全、能源安全等许多领域带来巨大影响。不过直到最近,美国不少政要才开始进入乌克兰,表达对抗俄罗斯的支持。这充分展示拜登政府不为全球其他地区事务所牵引,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欧亚大陆的东端——中国,而非西边——俄乌战争。正如拜登本人此前从阿富汗撤军所展示出来的决心一样,现在美国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国身上。

虽然很多评论将乌克兰与台湾相提并论,但两者显然不是同性质的事。乌克兰是旧冷战地缘政治的延续;台湾尽管存在相似的阴影,但置于中美大国竞争背景下,台湾问题面临的前景和剧本,却可能完全不同。

中国不是俄罗斯,也不一定须要采取相似动作。尽管在北京的论述中,并未排除武力统一选项,但在中美大国竞争的背景下,这一选项不会,也不应该是首选。虽然美国在台湾议题上仍然坚持“战略模糊”,但北京倘若采取军事手段解决台湾问题,无疑会导致欧美激烈的反应,结果也必然是两败俱伤。

事实上,中国具有“超越台湾”问题的一定的博弈能力。如果北京仍然围绕着台湾问题与美国进行大国竞争,毫无疑问将处于战略下风。在台湾议题上,虽然北京捍卫国家利益是坚定的,但台湾作为美国手中的筹码,北京会很容易受制于华盛顿。因此,只有超脱台湾议题本身,北京才能在更广阔的空间与华盛顿博弈。并且,在这样的空间背景下,也才能使武力统一的选项变成最后、最迫不得以的手段。

传统上,美国在中国大陆从近海到远洋构筑了三条岛链,作为遏制中国军事投射的力量。自拜登执政以来,四方安全对话机制、澳英美联盟(AUKUS)等新组织也开始组建并活跃起来。拜登实践了竞选时的承诺,开始使传统盟友关系网重新具备活力。尤其是在俄乌冲突背景下,美国与欧洲国家之间的团结,至少从表面来看,获得新的生命力。在亚洲,从近来德国总理朔尔茨首访之地是日本而非中国,亦多少能反映出欧洲对印太地区战略重心的变化。

拜登在印太地区积极布局,同样,北京也努力经营对太平洋的影响。最近中国与所罗门群岛签署的协议,就是积极的一步。所罗门群岛此前是中华民国的邦交国,2019年才转而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此次中所两国所签署的协议,无疑像一把刺刀,切入到美国部署遏制中国棋局的后方。鉴于所罗门群岛位于第二岛链与第三岛链的中间,中所协议所带来的威慑作用,尤其是对周边的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日本等国而言,无疑是相当重大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一步可以视为北京跳脱美国设置棋局的范围,从更远的地方破解美国对中国形成的遏制方阵。

相较于美国,中国的地缘政治形势有很大劣势。从东海的钓鱼岛到台湾问题,从南中国海区域到西边与印度存在的领土争议,中国面临着一个半包围圈。其中,台湾问题无疑是最核心的。这也正是为何自特朗普政府以来,美国不断升级到访台湾官员的级别。利用台湾问题遏制中国,是诸多战略中重要的一环,也是目前拜登政府制定的印太战略中的重要组成内容。很多美国政要都要求拜登政府,在诸如印太经济框架中纳入台湾,这背后正是试图用台湾问题实现对中国的压制,以赢得对中国的竞争。

尽管台湾对中国大陆很重要,但问题的解决方式,却不一定在问题本身。如果俄罗斯能从乌克兰更远的地方建立起阻止北约东扩的步伐,与乌克兰当前的冲突就可以不存在。因此,如果北京能将广阔的太平洋作为与美国竞争的场所,解决台湾问题就有了新的剧本和新的可能。

实际上,这正是北京所擅长的。利用美国对非洲、太平洋岛国以及拉美等地区国家的忽视与不重视,北京不断在这些地区开拓自身影响力。虽然影响力仍然有限,但却足够对美国的印太战略形成对冲。更何况,这种地缘政治上的突破,对美国的盟友如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影响更大,也可能会对美国的盟友体系造成影响,具体就视这些国家如何回应,有无可能填补这一西太平洋的“漏洞”。

不管如何,中美之间的大国竞争,中国已经将场景与剧本设置在更大范围之内的竞争与博弈,而不仅仅局限于自身陆地边缘的东海、南中国海之间。无论美国是否奉行战略模糊,或台湾内部寻求独立的政党或政治力量,现在都将须要重新思考,如何以更积极、务实、有效的对话方式解决问题,而非以激烈的方式制造冲突。

北京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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