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变天：从921世代的心理谈起

来源：台湾《联合报》

联合报社论

在“配偶门”丑闻的推波助澜下，被称为史上“最不受欢迎”的韩国总统大选，最后由在野的“国民力量党”尹锡悦以不到一%的差距击败执政党的李在明。这不仅是历来最胶着的一场选举，也打破了韩国民主化后自由、保守路线各连任一次十年的政治定律。执政党输掉政权，其实罪不在李在明，而在现任的文在寅。

韩国变天，表面上看是“大风派”安哲秀在选前临阵弃选所造成的效应，但这已非他首次演出弃选戏码。2012年大选，安哲秀曾被视为热门总统人选，他却在选前宣布支持当时在野的文在寅；而今他不仅重演夜奔敌营戏码，更从自由派倒向保守派，可见此人缺乏中心思想。安哲秀的6.5%游离票，是否促成尹锡悦当选的关键，其实也很难说，但他至少可分享新政府的权力分配。

实质上，这场轮替更像是由韩国“921世代”所造就的。所谓921世代，是指出生于上世纪九○年代经济盛世的年轻人，当时韩国正处于汉城奥运后的大国美梦中；他们的求学年代正逢千禧年，却碰到朝鲜炮轰天安舰及试射导弹的战争威胁，使他们对朝鲜产生恶感；在2010年进入职场后，却遇上萨德风暴引发的中国“限韩令”，再加上近年新冠疫情冲击经济，让他们对中国大陆产生反感，反中情绪高涨。

更雪上加霜的是，文在寅政府为了人均所得超赶大国，连年调涨时薪及基本薪资，导致韩国中小企业及餐饮业纷纷倒闭，造成一波波年轻人失业。同时，文在寅坐视首尔圈的房价高涨，四年涨幅达八三%，年轻人只能望房兴叹。正因执政党包袱沉重，李在明竞选时虽提出复制京畿道的执政经验，以现金补贴来拉拢年轻人，但仍无法挽回颓势。

这次大选负面攻击不断，李尹两营相互抹黑、互揭疮疤，打成“两个烂苹果”的战争。但在“921世代”反北、厌中的心理下，主张“亲美反中”、主张对朝鲜强硬的尹锡悦，自然成为他们的投射选择。尹锡悦是检察官出身，缺乏行政经验，在外交历练上更是白纸一张。可以想见，他上台后，外交政策势必更倚赖专业官僚及其竞选团队的学者。

如此一来，将对韩国外交政策产生两大影响。首先，是外交上将从美中战略模糊走向战略清晰。近期美中对抗日炽，文在寅政府仍试图在美中之间采取平衡政策，奉行“经济靠中国，军事靠美国”，非但未参与印太战略联盟，在对俄制裁上也推三阻四，成为美国亚洲盟国中最不配合的国家。而尹锡悦在竞选期间主张强化美日韩同盟，推动韩国加入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也提出追加部署萨德反导弹系统。这些，一旦变成政策，势必冲击韩中关系的发展。

其次，是韩国对朝鲜政策将由“对话”转为“对抗”。文在寅为缓和南朝鲜关系，任内曾提出不追加部署萨德系统、不参与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及不加入美日韩军事同盟的“三不”原则。尹锡悦虽不排斥透过对话解决朝鲜的无核化问题，但对朝鲜非法的挑衅则主张应坚决面对。他也追随美国的路线，主张在朝鲜未走向无核化前应坚持对其经济制裁；在其国防白皮书上，更明示朝鲜军队为主要敌人。这些走向，将不利于两韩关系的改善。

韩国921世代的反北反中厌战，在台湾年轻世代身上也很明显；但921世代更不满的是高房价、高物价的困境，他们直接推翻了五年前支持的执政党。接下来的问题，是朝鲜半岛也将因新政权、新政策而出现新的不稳定。平壤、首尔、北京、华府将如何推挤、碰撞，现在才是起点。

反观台湾，年轻人仍沉溺于民进党大内宣的安定感，这真能带来小确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