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印度首富更迭的别样风情
最新的福布斯实时富豪榜显示，印度富豪高塔姆·阿达尼（Gautam Adani）以901亿美元的个人财富身价晋升为亚洲首富，不仅将2021年胡润全球富豪榜单上的亚洲首富，即中国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甩在了后面，而且将信实集团董事长穆克什·安巴尼（Mukesh Ambani）这位2021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单上的亚洲首富抛在后头。
当然，对于阿达尼来说，在身价上更有比较意义的对象应当还是穆克什·安巴尼，因为两人不仅来自同一国家，更可恨的是，在后者的压制之下，阿达尼总是长期处在印度富豪榜“千年老二”的位置。这一次自己终于坐上了头把交椅，也算是彻彻底底地扬眉吐气。
阿达尼统帅的企业叫阿达尼集团，乃印度国内最大的基础设施企业，业务范围不仅涉及发电输电与煤炭等能源与资源开采领域，也抵达物流、港口与机场航空等交通枢纽，同时在农业与房地产行业也占有绝对话语权。
公开资料显示，阿达尼手中不仅掌控着印度最大的私人港口蒙德拉港，而且运营着印度最大的私人热能发电厂，在占据着亚洲最大的煤炭进口码头，以及经营印度最大的煤进口贸易公司的同时，阿达尼也拥有位于澳大利亚的全球最大煤矿Carmichael的绝对控股权。此外，阿达尼丰益还是印度最大的食用油生产商，并且阿达尼集团拥有孟买国际机场74%的股份。
不仅如此，阿达尼绿色能源公司目前在印度11个州，运营2150兆瓦太阳能产品组合，目标是立足于已是印度国内最大太阳能企业的基础上，至2025年成为世界最大太阳能公司，2030年成为世界最大可再生能源集团。
一个又一个巨无霸企业，就是阿达尼个人财富飙涨的发动机。过去一年，全球煤炭价格与天然气价格纷纷创出最高历史纪录，同时国际海运价格也冲到历史最高点，上涨幅度以10倍以上的单位来计算，且伴随着世界各大港口集装箱与货物堆积成山，蒙德拉港与其他国际大港一样，轻松坐地收钱。
另外，在石油、煤炭等传统石化能源价格的反向推动下，太阳能等新型能源产品更是成为香饽饽；通货膨胀也让阿达尼的食用油价格坐上了火箭。可以说过去一年，只要是阿达尼手玩的产品，没有一个不成为抢手货，也没有一个不攀登到价格的最高历史点位；相应地，阿达尼也成为了2021年全球财富增长最迅猛的超级富豪。
资本市场推波助澜
当然，点燃阿达尼财富暴增的最直接火力装置还是资本市场。除了核心企业阿达尼企业有限公司之外，阿达尼还掌握阿达尼海港与特别经济区有限公司、阿达尼绿色能源有限公司等五家上市企业；而非常大的利好消息是，国际指数编制公司MSCI决定将更多阿达尼股票纳入印度基准指数，其中2021年就增加了三家阿达尼的公司，导致阿达尼掌控的六家上市企业，就有五家被纳入MSCI印度指数。
受此带动，这些上市公司股价如打鸡血般狂突猛进。别的不说，仅阿达尼绿色能源有限公司股价过去一年就飙升77%，而在每家上市公司中，阿达尼的控股权都在65%以上，个人财富自然也就演绎出了一条飙升快涨的惊人年度路线。
往更深的地方说，自从纳伦德拉·莫迪担任了印度总理之后，有人就预测阿达尼的好日子就要启动与来临，甚至有分析指出，阿达尼其实就是莫迪执政以来，印度国内财富增长最多的富豪。也许是命运使然，阿达尼不仅与莫迪是同乡，两人在家乡古吉拉特邦就已相识，且自年轻始便结下私交甚笃的情缘；并且这些都不是猜测，有一件事情可以佐证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那就是在阿达尼儿子大婚之时，并不像前来庆贺的政治家、企业家以及银行家等，只在婚礼前一天做出象征性停留那样，在这场持续多日的婚礼上，莫迪全程参加了所有仪式。此时的莫迪还只是古吉拉特邦的行政首长，但即便是对莫迪领导的地方政府，阿达尼也从不吝啬且相当地慷慨大方。
很难说阿达尼从莫迪手中拿到了某些特权，但阿达尼集团的膨胀也多少能说明点问题。莫迪主政古吉拉特邦的次年，阿达尼集团的年营业收入只有区区的7.6亿美元；但到了2021年，仅阿达尼手下的旗舰企业阿达尼企业有限公司的年度营收进账就达58亿美元，其中自然有阿达尼本人过人的商业经营天赋。但从大手笔开建蒙德拉港，到跨国收购澳洲煤矿，再到与美国太阳能开发商联手创建太阳能电池板企业，及至今年1月阿达尼集团联合韩国浦项制铁成立绿色钢铁集团，阿达尼都是顺风顺水。应当说，至今已经担任了八年总理职务的莫迪，执政期间所提供的友情援助可能不少。
阿达尼不靠父亲致富
与莫迪的关系不断升温的同时，在印度国内，阿达尼与安巴尼却总是以竞赛的方式行进着，而且印度人也给两人取了一个听上去非常简单的合称—“2A”（阿达尼和安巴尼）。不同于安巴尼身上别着斯坦福大学MBA的耀眼标签，阿达尼连大学二年级都没有读完就开始创业；而且同是作为家中长子的安巴尼是继承父业的“富二代”，但阿达尼却完全背离父亲的纺织品生意另立山头，并从做钻石经纪业务一战成名开始便独自做大家业。这一点也是阿达尼个人认为，安巴尼无论如何不可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地方。
目前来看，安巴尼集团以石化与电信产品为经营重心，阿达尼集团则以港口和能源为核心，二者明面看，过去似乎没有重复轨道，但私下里的暗争却总在发生。比如安巴尼旗下也有电力企业，安巴尼集团的核心企业信实工业有限公司，准备拿出750亿美元进入国内清洁能源领域，其中就有太阳能模块项目。这势必与在该领域浸淫了七年之久的阿达尼撞个正着。
实事求是地说，尽管阿达尼的个人身价赛过了安巴尼，但要论综合竞争实力，前者与后者的差距的确不小。安巴尼早在2007年的时候，就凭借着632亿美元的资产，在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的榜首走了一遭；而次年阿达尼才首次登上福布斯全球富豪榜，身价仅为93亿美元。10年之前，安巴尼就将李嘉诚从亚洲首富宝座上拉了下来并取而代之，虽然后来被中国的马云、钟睒睒等人超越替代，但从此却坐稳了印度首富的位置且无人能撼。尽管今年阿达尼的身价碾压了安巴尼，但也只是比后者多出1亿美元，他在这一位置上能呆多久，也的确没有太大保障。
还值得比较的一个数据是，在2021年全球家族企业500强排行榜上，作为安巴尼手中的旗舰企业信实工业有限公司的年收入高达795亿美元，位列第12名；而阿达尼的王牌公司阿达尼企业有限公司年营收排名滑落到了第292位。不过，比自己大整整30岁的安巴尼也一定会让阿达尼，生出后浪盖过前浪的优越感，他相信与对方的竞争好戏还在后面。
有一点不能不强调的是，与阿达尼一样，安巴尼也出生于古吉拉特邦，只是私交上与莫迪的关系可能没有对方同阿达尼那样铁而已。不过，完全复制阿达尼“与政府商业议程保持一致”的步伐，安巴尼也应当是力讨莫迪欢心的商业高手。
莫迪去年宣布，要把印度打造成全球氢燃料生产和出口中心，至207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于是安巴尼抛出了750亿美元这一个印度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清洁能源投资计划。而阿达尼在已经占据了印度国内最大太阳能生产基地的基础上，承诺到2030年，在绿色能源价值链上的投资增加至700亿美元。
作为连任总理的承诺，莫迪曾誓言2032年印度的国内生产总值（GDP）要突破10万亿美元，成为超过日本的全球第三大经济体。于是安巴尼公开发表文章，阐述了自己的“印度梦”，并推出了“印度时代”这一特定概念，要旨是确信印度会在2047年和中国、美国并肩成为全球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与此同时，阿达尼也公开表示，印度到2050年将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虽然“2A”都比莫迪想得还要远，但彼此对莫迪提出的2032年GDP实现目标均深信不疑。不过，距离美国自二战之后基本奠定自己的超级大国地位，用了近200年时间；中国创造全球经济增长的奇迹，也足足经历了70多年的光阴。印度过去长达75年中，GDP始终没有做到3万亿美元，又如何在剩下的30年内，跑到全球第三或第二的位置，牛皮是否吹得太大，就有待检验了。
作者是中国市场学会理事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经济学教授 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