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中国春节的维稳防疫

中国聚焦

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县长“先隔离再拘留”“恶意返乡”等说法引发广泛关注。董鸿县长在一次会议上说：“凡是中高风险地区试图返回，不讲你有没有疫苗接种证明，不讲你有没有48小时内核酸检测，你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引发争议后，董县长声称网传视频经过剪辑，他在前几天会上说的是——凡是不遵守省市县疫情防控规定，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的，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

近年有的官员会创造网络热词，比如董鸿就首创了“恶意返乡”。目前正值春节返乡季，而回家过年是中国人的传统。众人回家过年，若给当地官员仕途带来风险，官员就可能干预。在疫情期，某些返乡者（尤其不听劝阻者）在官员看来，就是在添乱，就是带有“恶意”。

隔离为防疫措施，而拘留则属于限制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或处罚，须要经过严格的法律程序。董鸿县长公开对返乡者使用“拘留”这个词，可见他认为这属于政治权力对特定人员可采取的强制手段——也是威胁手段（至于法律程序，是为政治权力服务的）。

目前一些论者在对董鸿“雷语”的批评中，会提到“懒政”。官员为图管理方便，且为了少承担责任，倾向于“一禁了之”“一罚了之”。其实，对疫情防控中出现的此类“雷语”，还可从另一角度分析，那就是官员将“维稳思维”用于防疫。

“维稳思维”的核心之一是“不出事”，这服务于“保乌纱帽”动机，因此须排除各种负面因素对官位、仕途的影响。维稳须执行上级意志，也为通过上级考核。至于下层民众的看法、意见、呼声，一般来说对官员并不重要。为实现维稳（尤其“稳官帽”），可以采取“超常规”措施，包括影响、限制民众权益的措施。在董县长看来，拘留就属于为达目的可动用的“超常规”手段。

中国各地维稳工作有重点对象、“敏感群体”，包括刑满释放人员、吸毒人员、易肇事肇祸精神病患者、上访者、信教人士（尤其宗教思想浓厚的妇女）等。另外，至少有部分地方官员视外来人员与返乡人员为“敏感群体”。至于来自特定省区的外来者与返乡者，更可能成为维稳重点对象，比如涉疆（新疆）人员。

防疫工作也有“敏感群体”，且与维稳工作的“敏感群体”至少有部分重合，比如外来人员与返乡人员。在2020年上半年湖北冠病疫情严重时，有该省旅居史的外来、返乡人员也成为各地防疫重点关注对象。目前，来自疫情中高风险地区的民众在各地都受到“严重关注”。

维稳工作有“敏感时期”，防疫工作同样如此。春节期间对于维稳工作与防疫工作都属于“重要时间节点”。这一时期人员流动较大，防疫工作会面临一定压力，而这又导致地方官员“保官位”面临压力。春节期间从中高风险地区返乡者，若未在途中被劝返，回到家就会被集中隔离。

不过，各地官员一般不会公开声称“先隔离再拘留”之类，董鸿县长算是例外——他或急于将返乡“添乱者”“麻烦制造者”拒于自己的“地盘”之外。

在出现重大舆情风波后，郸城县最新执行的返乡政策是什么？根据该县疫情防控指挥部的说法，外地返回，需要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以及绿色的健康码、行程码等。去年国家卫健委提出防止“层层加码”的“六个不”，包括不对省域内低风险地区返乡的非重点人群查验核酸检测证明等；该县的相关规定显然与此不一致。

另外，该县还规定，从省内近期未出现疫情的省辖市返回，须进行14天居家健康监测。而国家卫健委“六个不”包括不对省域内返乡人员进行居家健康监测。

由于春节仅放假七日，14天不可出门的居家健康监测，实际上起到了阻止省内（乃至省外）低风险地区人员返乡的作用。至于从中高风险地区“恶意返乡”者，“先（集中）隔离”是必须的，只不过在舆论压力下不提“再拘留”了。

作者是历史学博士，时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