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润：马来西亚联合政治的高手

时事透视

高龄96岁的马哈迪医生出版第三本回忆录《抓住希望：为新马来西亚继续奋斗》，是为了他的“第三春”美梦而撰写的。

自38岁成为国会议员后，他由于1969年在国会议席竞选中失败，致公开信要求东姑阿都拉曼辞职，结果被东姑开除巫统党藉。

当时，马来西亚由于“五一三种族暴动”事件，政局动荡不安。他乘机在1970年出版充满马来种族主义思想的《马来人的困境》，提出四个基本立场：

一、马来人为马来西亚之原住民。

二、唯一的国家语言为马来语并要其他种族学习。

三、因有着宽容和不愿造成冲突的性格，马来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屈服于英国人和与其共谋的种族。

四、需要一个反歧视行动来解决马来西亚华人企业在当地所实行的霸权主义。

基于上述立场，马哈迪主张马来人应该接受政府援助。

换言之，他以马来种族利益为至上标准的特权政治，重返巫统并平步青云。

事缘70年代初，513事件后，马来西亚第二任首相敦阿都拉萨成功拉拢当时的两个反对党（民政党及人民进步党）与“联盟”结盟，并改名为“国民阵线”（简称国阵）组织了联合政府。

这是成功采用联合政治（coalition politics），取代由马来西亚首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所推动的联盟阵线：由巫统和代表华人的马华公会及代表印度人的国大党组成的联合政府，修补种族冲突的裂痕。

马哈迪于1972年重新加入巫统后，在1981年成为马来西亚第四任首相。他就是利用马来族群政党的族群优势及土著特权政策，与其他族群政党合合离离的联合政治，继续执政长达22年。这是他从政的“第一春”。

马哈迪自从弃医从政及出任首相以来，由于操纵联合政治得力，让他得以大力发展国家经济及推动基础建设，包括吉隆坡国际机场、普腾国产车，国油双峰塔、吉隆坡塔及连接西海岸各大城市的南北大道等，因此也被誉为“马来西亚现代化之父”，并将马来西亚的国际地位大大提升。

然而，他统治期间推动的特权政治，成为马来西亚近代史上的一个专治独裁时期。他的独断包括把接班人副首相安华抹黑打入大牢，及通过“茅草行动”针对由林吉祥领导的反对党阵线。这导致1997年安华发动“烈火莫熄”运动，使马哈迪1999年领导的国阵团队失去14个国会议席，并在2003年辞去首相、国阵主席及巫统主席等职，结束其统治。

然而，他没有放弃，反而在2011年出版第二本回忆录《医生当家——马哈迪回忆录》，并在党内公开抨击首相纳吉贪得无厌的丑闻。后来他静悄悄地出现在反对党及几个社会运动组织发起的第四次净选盟集会，并退出巫统成立“新巫统”来取代已经被宣布为非法组织的“旧”巫统（注：1987年巫统分裂后被社团注册局宣布为非法组织）。

马哈迪共离开过巫统三次，第一次是513事件后被逐出巫统；第二次是2008年因不满阿都拉巴达威而退党，在纳吉上台后重返巫统；第三次是因为不满首相纳吉。这次，他与儿子慕克力及被纳吉肃清的前副首相慕尤丁成立“土著团结党”（简称土团党）。

土团党成立于2016年9月9日。马哈迪出任该党主席时称，新党就是要联合反对党，挑战首相纳吉。他又再运用高明的联合政治，接触林吉祥及安华等以前的政治死敌，最后更提议大家结盟为“希望联盟”，一起推翻纳吉及腐败无可救药的巫统。

2018年5月9日，希望联盟果然在大选中取得112席简单多数国会议席，重挫“世纪大贪官”纳吉领导的国阵，造就马来西亚61年历史的第一次政党轮替，为马来西亚开启另一个“多元民族政治”改革的新时代。这是他政治生涯的“第二春”。

土团党宗旨号称“不分种族，建立干净和诚信的政府；承认伊斯兰为官方宗教，但也尊重其他宗教；土团党为土著、马来人和其他种族而斗争”。这让92岁的马哈迪东山再起出任第七任首相。

2020年2月24日马哈迪辞去土团党名誉主席一职并辞任首相，慕尤丁3月接任；5月28日，土团党宣布，基于马哈迪等五人在国会不支持现任首相兼土团党代主席慕尤丁领导的希盟政府，因此撤销马哈迪等五人的党籍，即时生效。

2020年8月19日 马哈迪宣布新党申请的注册名为“祖国斗士党”，宗旨是为了消灭金钱政治，发展马国为先进且有尊严的国家及为人民的福祉而斗争。

2021年8月16日马来西亚国家元首阿都拉接受首相慕尤丁和内阁的辞职。辞职源于疫情引发的政治危机：有15名巫统议员撤回了对慕尤丁的支持。阿都拉在21日任命前副首相依斯迈就任第九任首相。

马哈迪第三本回忆录《抓住希望：为新马来西亚继续奋斗》的出版，记述他2018年重任首相的经历与希盟政府面对的挑战，直到希盟垮台。他辩护说自己重任首相，就专注重整纳吉前政府留下的高管谋私自肥的行政团队；其实纳吉团队的贪污腐败陋行，源自马哈迪第一任首相22年间形成以土著特权政治及特权政治文化有关。

马哈迪口头说想整顿马来西亚的政治生态，却没有放弃马来种族主义和朋党政治。因此，第三本回忆录是他为了实现重返“第三春”首相职位而撰写的。

这位毕业于新加坡爱德华七世医学院（现为新加坡国立大学杨潞龄医学院）的“老斗士”，在马国变幻莫测的联合政治背景下能够继续呼风唤雨，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

作者是一家投资公司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