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鹏：北科索沃比台湾 更像东乌克兰

观点碰撞

于时语在1月4日《联合早报》言论版发表的《乌克兰与台海危机的异同》说：“我曾经多次指出，乌克兰问题与台湾问题有许多平行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大多数俄罗斯人坚信乌克兰人与俄罗斯人属于同一个民族。”

其实，东乌克兰与台湾差别非常大。地理上的东乌克兰指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卢甘斯克和哈尔科夫三个州。政治上的东乌克兰指前两个州。根据2001年的人口普查，这两个州俄罗斯族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仅次于乌克兰族。说俄罗斯语的人数远超过说乌克兰语的人数。

东乌克兰闹独立，向俄罗斯靠拢。从民族、语言的角度，俄罗斯是东乌克兰人的母国。如果乌克兰政府不能保障东乌克兰人的权益，俄罗斯将出手维护，必要时会像吞并克里米亚一样，占领东乌克兰。

克里米亚本属于俄罗斯。1954年，苏联决定将克里米亚从俄罗斯划归乌克兰。当时苏联的最高领导人是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和部长会议主席马林科夫。2014年，在亲俄的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被推翻后，克里米亚回归俄罗斯。从程序上看，2014年的行为违反了国际法，然而1954年的行为也违反了法律。

台湾则不同。支持台湾官方的美国与台湾没有民族、语言上的关系，对台湾也没有领土要求。台湾的母国是中国。台湾与大陆的矛盾不是民族、文化的矛盾，而是价值观、政体的矛盾。这些与东乌克兰有根本性的区别。

与东乌克兰非常像的不是台湾，而是北科索沃。北科索沃是科索沃伊巴尔河北岸四个塞尔维亚族（简称塞族）人占多数的市镇。科索沃本是南斯拉夫塞尔维亚共和国的一个自治省。米洛舍维奇就任塞尔维亚总统后剥夺了科索沃的自治权，阿尔巴尼亚族（简称阿族）人抗议，并组织武装反抗。塞尔维亚动用军队针对，造成了人道主义危机。北约进行了干预，轰炸南联盟。科索沃由联合国治理。

2008年，科索沃官方宣布独立。以美国等为首的西方国家承认科索沃是独立国家，塞尔维亚、俄罗斯、中国等不承认。在国际社会主持下，塞尔维亚和科索沃进行了大量的谈判。塞尔维亚基本接受了科索沃独立的现实，最大的要求是北科索沃回归塞尔维亚或者有实质性的自治。

目前，科索沃不接受塞尔维亚的条件。科索沃宣布独立已经14年了，仍未得到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认可。为了得到塞尔维亚的承认，阿族人最终会同意北科索沃分离或自治。

2013年，亲俄的总统亚努科维奇决定不与欧盟签署联系协议。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决定，与欧盟的谈判随时可以重启。反对派太着急，组织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这是他们犯下的第一个错误。第二个，他们不该占领政府机关，不该使用暴力。第三个，总理已经下台，总统亚努科维奇也同意下台，时间表定好了，协议也达成了，反对派不该利用议会搞政变。

前反对派通过街头运动和议会政变上台，乌克兰东部的人民不满了。他们也抗议，占领政府机关，使用暴力。这些恰恰是前反对派刚刚用过的手段。对东乌克兰人，基辅官方没有道德和法律上的优越感。

北科索沃的塞族人与塞尔维亚的塞族人是一个民族，说一样的语言，有一样宗教信仰和文化。东乌克兰的俄罗斯族人与俄罗斯的俄罗斯族人也是一个民族，说一样的语言，有一样宗教信仰和文化。这个地区的一些乌克兰族人受俄罗斯文化的影响，被同化了。

科索沃是塞尔维亚王国奈马尼亚王朝的基本组成部分，是塞尔维亚东正教的发源地和圣地。基辅罗斯是东斯拉夫民族的共同文化母国。科索沃对塞尔维亚的意义，与乌克兰对俄罗斯的意义一样。东乌克兰人能够武装造反，是因为有俄罗斯这样的强大靠山。北科索沃塞族人的母国塞尔维亚太弱了，他们没有军事反抗的能力。

科索沃独立问题的核心是塞族人如何自治，东乌克兰问题的核心也是如何自治。前者须要塞尔维亚与科索沃协商、妥协，后者须要东乌克兰（以及俄罗斯）与乌克兰政府协商、妥协。东乌克兰是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一个重要筹码。台湾问题的核心除了如何在中国法律框架下自治，还涉及政治制度。

作者是中国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