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昂：特朗普胜在以常识与选民对话

特朗普夺回白宫，必将对美国和世界产生重大影响。尽管他的治国风格与一般政治人物不同，但在笔者看来，他并不是一个飘忽不定的领导人，施政方向和举措都已经在其美国第47任总统日程（Agenda 47）中表述得很清楚。

特朗普压倒性赢得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成为美国史上第二个时隔四年重新执掌白宫的总统。之前那位是同样颇受争议、分别于1885年和1893年担任第22任和第24任总统的克利夫兰。

特朗普成功将摇摆州中的宾夕法尼亚、佐治亚、密歇根和威斯康星翻红，早早在大选日之后不到24小时就发表胜选演讲。选前已有不少观察家预测他会胜出，但结束投票不到一天就大局底定，的确令不少近距离观察美国总统大选、期待更多戏剧性场面出现的人始料未及。特朗普究竟为什么能早早奠定胜局？笔者认为有以下两个主要原因。

准确把脉美国社会当下挑战

笔者10月4日在《联合早报》言论版发表《副总统候选人辩论背后的共识和分歧》就指出，美国两党争雄的基本逻辑是“谁更好地回应当下民众最关心和最紧迫的挑战，谁就更可能拿下白宫”，民意调查显示，美国选民最关心的六个问题依次是：通货膨胀、边境安全、就业和经济、堕胎、健康医疗和气候变化。

如何在竞选中呈现选民所关心的问题，这是候选人的首要事项。在两位候选人的话语里，我们看到的是两个美国，哈里斯的“有问题但在持续改善”的美国，与特朗普的“衰败和误入歧途”的美国，形成鲜明对比。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国情景，暴露在那些摇摆州选民面前时，哪个更能激起共鸣呢？

以一项主要经济指标为例，根据美国经济分析局的官方数据，四个关键摇摆州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在2023年都低于6万1000美元的全国平均水平，其中佐治亚州仅有全国水平的86%。如果和民主党的最大票仓加利福尼亚州相比，仅有其76%的水平。如果考虑到城乡之间的差距，剔除像亚特兰大这样的民主党占优大都市的居民有较高收入情况，佐治亚乡村选民的平均收入，会显著低于州的平均水平。面对高通胀，这些州的选民更能感受到日常开支的巨大压力。普通选民不会细究特朗普第一任期时较好的经济境况，有多大程度是因为当时特朗普政府的能耐，但对他所强调的两个总统执政下百姓迥然不同的经济情况的观点，有很大的响应和共鸣。

选举政治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中间或摇摆选民，较容易搁置党派偏见，一般不会纠结于候选人在言语和修辞上常有的夸张表述，例如共和党人常常指民主党人是马克思、社会主义者，而哈里斯形容特朗普是法西斯主义者的说法等等。这些所谓政党纷争的话语，不太会困扰中间选民，他们视其为噪音，或是政治游戏的副产品。他们首先看重的是候选人有没有抓住选民关心的问题，和当下国家面临的挑战。其次，也是最关键的，就是候选人给出的方案，孰优孰劣。

用清晰行动主张回应选民需求

特朗普第一任期的政绩的确有可圈可点之处。例如，在外交上推进中东和平进程，促成《亚伯拉罕协定》，对内通过减税推进国内经济增长。强调之前的政绩，自然是特朗普的竞选优势之一，但他应对冠病疫情和在国会山冲击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也给对手留下攻击缺口。

但如前所言，中间选民更看重对立双方的施政主张。例如，关于减税，特朗普从一开始就坚持用减税这一共和党施政基本策略，作为刺激经济增长的基本战略，这一策略在第一任期的确取得效果。不仅如此，他也提出对以小费为主要收入来源的餐馆服务员等群体免除小费税，这些人就业安全度低、收入低且不稳定。

或许正是这样的减税方案，成为吸引在亚利桑那州和佐治亚州占比很高的非洲裔和拉丁裔美国人，转而支持特朗普。

特朗普胜选关键在于他的很多施政主张都表述得非常清晰，切中所要解决的问题要害。纵观他竞选官网所列出的20项政策，排名前两位的就是如何管好南部边境。接下来近10项内容与控制通胀、增加本地能源生产、重建美国制造业、减税、拥枪权和国防建设有关。余下很多与保障社会安全有关，例如遏制非法移民犯罪、打击跨国贩毒、选举公平、医疗和退休年龄、教育等。显然，民调所显示公众最关心的六个议题中，有四个在特朗普施政主张中皆有直接体现，且目标明确和可衡量。这尤其体现在边境管理和退税方面。这两项政策直接回应选民最关心的国家安全和收入增长问题。

相比之下，哈里斯的施政主张集中在为中产阶层和中小企业提供减税，包括为有新生儿的家庭减税、为初次购房者提供补贴等；在控制家庭支出方面，哈里斯主张用行政权控制日用品价格非正常涨幅（这显然有政府过度干预自由市场的嫌疑）、遏制大型药企的药品议价能力；在应对气候变化和增加制造业和就业机会方面，哈里斯主要延续拜登的产业激励政策，并没有新举措；在应对芬太尼滥用和其他毒品失控等问题上，哈里斯没有展示决心和目标；在最关键的边境和移民管理问题上，哈里斯也没有提出有新意的主张。

总体来说，哈里斯的施政主张虽然对选民关心话题皆有回应，但回应有两个缺点。第一，将注意力放在对手特朗普的政策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其实是回避选民的关心，即她的方案能带来什么改变；第二，她的政策主张大多难与拜登现有政策有显著区分，选民显然无法接受一个以延续拜登政策为指导的新内阁。要提出有自己鲜明特点的主张，就要对现有政策有所批判，这一点选民的确没有在哈里斯身上看到。或许拜登在党内反对声中匆忙退选，留给哈里斯的时间太少？抑或因为缺少民主党初选历练（这也是被共和党批评民主党此次大选流程不民主的地方），哈里斯缺少借机打磨自己政策方略的机会？简单地说，哈里斯缺少继往开来的领袖的魄力和勇气。

如何理解特朗普2.0带来的影响

特朗普的胜出，是美国选民对民主党所呈现的美国问题及解决方案投了不信任票。同时，也对共和党所描述的一个江河日下的当下美国，和必将重返辉煌的明日美国投了赞成票。简而言之，特朗普赢的关键，是用常识与选民对话并获得支持。他在胜选演讲中也提到，共和党是关心国家和社会安全的、以常识为基石的党。

特朗普带领共和党夺回白宫，必将对美国和世界产生重大影响。尽管他的治国风格与一般政治人物不同，但在笔者看来，他并不是一个飘忽不定的领导人，施政方向和举措都已经在其美国第47任总统日程（Agenda 47）中表述得很清楚。担心他执政不确定性的人，或许可从这份不能再简明扼要的文件中，看出他未来四年的施政蓝图。

（作者是国际能源和战略观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