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欧洲移民政策面对反弹

欧洲的移民政策，正处于方向不明的十字路口。荷兰政府由于执政联盟无法就限制移民政策达成协议，于7月7日宣布倒台，最快于11月中举行大选。法国警察枪击北非裔少年致死案，6月底在多个城市引发连日骚乱，官方部署4万5000名警察维持治安，至今共逮捕3600多人。相对开明的北欧国家开始检讨移民政策，并仿效波兰和匈牙利的保守做法，限制移民人数。欧盟各国右派民族主义势力相继崛起，几乎都拜反对移民所赐。

荷兰看守首相吕特所领导的保守派自由民主人民党，主张限制境内战争难民的孩子入境，并规定申请庇护的家庭至少得等两年才能团聚。但联合政府的基督教联盟和自由派六六民主党拒绝支持，导致政府解散。人口1700多万的荷兰每年接纳约4万3000个难民，去年增加到4万7000人，今年全年可能高达7万人。毗邻的丹麦以及北欧国家则开始转向，收紧移民政策和提高申请公民权的门槛。

法国的大骚乱，宣布了欧盟近几十年来宽松的移民政策濒临破产。欧盟开放主要来自北非和中东地区的移民入境，原本是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一些分析指出，当中或不乏对前人殖民这些地区的赎罪意识。然而更加现实的原因，恐怕还在于欧洲出生率的逐年下降所导致的人口结构老龄化。2021年欧盟女性平均生育率为1.53，低于人口替代水平。开放移民，其中不无填补市场劳动力的考量。

然而，大开国门给移民的结果，却导致严重的社会矛盾。法国大骚乱的起因，正是因为警察对北非等少数族裔暴力执法。这些移民长期遭主流所忽视，缺乏融入社会的一技之长，犯罪率偏高，自然被警察“特别关照”。更敏感的是，他们绝大多数是回教徒，且拒绝接受法国以及欧盟的世俗价值观。法国的生育率在欧盟最高，为1.84，但贡献多来自回教移民。法国现有570万回教徒，预计回教人口在2050年会达到总人口的17%，与英国的情况旗鼓相当。

肤色乃至信仰差异，已经在欧盟各国酝酿成日渐具有排外色彩的民族主义情绪。波兰、匈牙利以及新上台的意大利右翼政府，相继形容法国大骚乱是对自由放任的移民政策一记警钟。反对移民的德国极右翼另类选择党，在6月的最新民调获得19%支持度，并有望在2024年赢得三个州政权。瑞典在去年首次出现由右翼政党组成的联合政府。尽管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支持率，在大骚乱后不降反升两个百分点，达到33%，今年5月的民调却显示，相对于马克龙的45%，极右派国民联盟党魁勒庞的支持度为55%。

移民政策以及移民所造成的政治、社会和经济矛盾，已经成为欧盟各国棘手的难题。不少移民在欧盟国家经历了两三代人繁衍，早就是社会的一分子。但思想意识、生活习惯的差异，导致了情感上不易跨越的鸿沟甚至歧视。新一代的非法移民则更加难以融入社会。白人民族主义情绪的滋长，对欧盟各国政府构成不小的政治压力。欧盟2月在布鲁塞尔的峰会就决定，加大打击非法移民现象。去年共有33万非法移民偷渡到欧洲各国。

对于同样面对出生率下降，人口结构老龄化的发达社会，特别是包括新加坡在内的亚洲地区，如何避免移民课题演变为导致社会纷扰的政治矛盾，一样是艰巨的挑战。相对于那些原本由单一民族构成的国家，新加坡在处理不同族群和宗教关系方面累积了有用经验。但要在成长背景不同、思想意识、生活习惯差异的群体之间建立基本互信，取得最佳的融入效果，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避免排外的民粹主义情绪滋长，始终考验各国政府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