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佣兵哗变打击普京 战局政局未见巨变

来源：明报

明报社评

俄罗斯雇佣兵组织瓦格纳集团哗变，在白罗斯调停下以妥协告终。瓦格纳集团表面上是私人民兵组织，实际获克宫扶持，在乌克兰、叙利亚等地作战，为俄国利益服务。这次哗变，涉及多重因素，包括瓦格纳集团与国防部长期矛盾和私怨、克宫打算将瓦格纳战士并入正规军等问题，事态迅速解决，对于俄乌战局相信不会有重大影响，但对总统普京的权威，无疑是一次打击。俄罗斯寡头政治，幕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操作。这些年来，普京政权稳如泰山，在于成功统摄大多数寡头势力，偶有财阀及寡头敢作对，均以失败收场，除非另有强人崛起，又或出现戏剧变故，否则短期内看不到普京统治垮倒之可能。

乌战一再暴露俄弱点

兵变落幕疑团多未解

瓦格纳集团2014年成立，最初属秘密组织，战士大多是俄罗斯退役精兵或前特种部队成员，支持乌克兰东部亲俄分离势力作战，又协助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其后集团不断壮大，除了在乌东活动，亦有在叙利亚、利比亚等中东及非洲地区作战，在俄军不宜直接介入的地方，伸张俄罗斯利益。所以严格而言，瓦格纳并非一般为钱而战的雇佣兵团，而是俄罗斯正规军以外的一支精锐部队，带有俄罗斯民族主义色彩，意识形态上甚至偏向极右白人至上主义，获西方一些极右民粹分子视为同道。去年初，俄军入侵乌克兰，瓦格纳成为俄方一支主力部队，估计有5万名士兵在前线作战。

俄乌战争暴露了俄军脆弱一面，攻城掠地战绩未如理想，兵力折损也远比开战初期估计多，克宫需要依仗瓦格纳集团，正规军战力不济显然也是原因之一。瓦格纳集团自成一系，与俄罗斯国防部有矛盾，出现争功、卸责等情况，可谓意料之中。过去集团已多次批评国防部作战指挥不力，又扣起原本交付给瓦格纳士兵的军事装备，兵团首脑普里戈任与防长绍伊古公仇私怨日深。瓦格纳集团上月攻下乌东巴赫穆特，伤亡惨重，未料国防部本月上旬宣布，所有在乌作战的非正规军部队，都要在7月1日前跟国防部签约，变相将它们收归旗下，形同夺去普里戈任兵权，又准备对他展开调查，相信这才是这次瓦格纳集团哗变的真正导火线。

普里戈任上周五指控绍伊古等人指示俄军炮击瓦格纳军营，下令旗下2.5万部队北上，先锋一度逼近莫斯科，直到周末晚上以“避免流血”为由，下令部队折返基地而结束，前后历时36小时。虽然事件迅速解决，亦无发生激烈武装冲突，但普京上台逾20载，俄罗斯局势从未试过如此紧张，事件中很多疑团亦未解。

普里戈任挥军北上，所举的是“清君侧”旗帜，强调目标是“惩罚俄军高层”，否认发动军事政变，真相如何，恐怕只有他才知晓，外界既不能排除他有僭越之心，亦不排除他只是想做场“大骚”，争取谈判筹码。白俄总统斡旋危机，促成普里戈任鸣金收兵，俄罗斯政府同意让普里戈任前往白俄，并撤销对他与瓦格纳的刑事起诉，瓦格纳成员可与国防部签约。由于缺乏更多细节，“可与国防部签约”，跟“必须签约”又是两回事，暂时未能肯定俄军收编瓦格纳士兵，实质会否有变；普里戈任“流亡”白俄后，对前部下有多少影响力、会否过着“表面如上宾，实际被监视”的生活，同样未可知。

西方世界囿于“民主对专制”二元观，看待俄罗斯问题，常有一厢情愿之弊。瓦格纳哗变，普京形容这是“背后捅刀”的叛国行为，惟主事者却得以出国兼获撤销刑事起诉，令普京面目无光，打击了其管治权威，但如果认定这是普京政权分崩先兆、俄军在乌克兰快将战败，未免是想当然。论战局，俄乌两军胶着，实际情况未变，乌军春季反攻，进展不足折损多；俄军虽也力不从心，但守住主要占领区，似乎不成问题。论政局，普京虽被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但除非俄军在乌东溃败，又或发生其他意料之外的黑天鹅事件，暂时看不到普京短期内有垮台的可能。

俄罗斯寡头政治之形成，始于苏联解体，大量国有财产被小撮人侵占瓜分，政商权贵利益交织，渐渐形成新的统治阶层，俄罗斯“民主之父”叶利钦，实际也是靠寡头财阀别列佐夫斯基等人支持，才得以在1996年连任总统。普里戈任指控绍伊古等人为寡头利益服务，但他本人也是在1990年代发迹成为寡头，并凭着与普京的关系，长期得到克宫“关照”。俄罗斯自由派从来不成气候，普京得以长期主政，靠的是民族强人形象凝聚支持，以及成功统摄大多数寡头势力，对于“造反”的寡头财阀，普京从不手软。当年别列佐夫斯基以反对派姿态挑战普京，结果被迫流亡英国，并于10年前离奇死亡，正是一例。

普京非全无死穴

寡头权贵未叛离

普里戈任“叛变”，性质跟以往寡头“造反”有相通之处，最大不同是这次涉及武装力量。俄罗斯寡头政治下，克宫易主意味利益分配可能大洗牌，这对所有政商权贵而言都有风险，除非普京大势已去，又或有新的强人崛起，否则寡头权贵未必会轻举妄动。当然，经此一役，一些寡头或会认为普京并非全无死穴，甚或认为拥有武装雇佣兵，可以增加个人政治本钱。瓦格纳哗变对俄罗斯政治的长远影响，需要更多时间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