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扬：安得广厦千万间

古吹台

唐肃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八月，大诗人杜甫在成都浣花溪边栖身的茅屋屋顶被大风吹散，接踵而至的大雨又让这位躲避战乱的诗人，冒着凄风楚雨熬过漫漫长夜。这时候杜甫想起全天下还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感叹如果有大房子可以安置穷困的人们，那就算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破漏，只有他一个人得要挨冻受苦，他也心甘情愿。

杜甫的著名诗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描述的情况，距今已经有1200多年，但这位忧国忧民的诗人在风雨交加之际的吟唱，仍然触动着不少人的心弦。

新加坡已故书法家潘受1988年节选了诗中名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写成巨型书法作品。墨宝现在挂在大巴窑建屋发展局中心大厅，办理购屋手续的人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醒目的大字。

蒙古国总理奥云额尔登7月6日至8日到访新加坡。根据蒙古国同新加坡公共事务对外合作局签署的谅解备忘录，蒙古国希望借鉴新加坡的公共住房经验，为当地人民提供优质和负担得起的住房。他走访建屋局中心的时候，应该会看到潘受的墨宝，但我不知道距今1200多年的诗句，有没有引起奥云额尔登的共鸣。

落实“居者有其屋”计划为人民提供优质且负担得起的住房，应被视为人民行动党政府与新加坡人缔结的最重要社会契约。

二战结束后人口迅速增加，让新加坡住房问题越来越严重。英国住房委员会1947年的报告说，新加坡有着世界上最糟糕的贫民窟，应视为文明社会的耻辱。1959年新加坡举行自治政府选举，行动党其中的一项承诺就是为贫困者提供廉价房屋。

行动党政府1960年2月1日设立建屋发展局，取代殖民地政府的改良信托局，并成功在1965年底之前，修建了5万3000套新组屋，远远超过改良信托局30几年来修建的总数。

购买了组屋的居民一旦付清房贷，就不用像过去那样担心屋租逐年上调，更不会因为房东的好恶，随时被驱离自己的小窝。

拥有自己的房子，培养起人们对国家的归属感，行动党政府也因为落实选举承诺，继续获得人民的委托。过去二三十年也有很多人享受到国家经济发展的果实，在组屋价格节节攀升的当儿，找到适当脱手的时机赚取可观利润。

不过，组屋转售价不断攀高，这几年多个组屋区出现“百万元组屋”，女皇镇杜生阁的五房式阁楼单位，最近更是卖出141.8万元的历史新高，价格直追私人公寓。这种趋势不免让人担心。

如果房价失控，有一天“广厦千万间”被解读为要“千万元”才能买一间，那将是灾难性的。

政府组屋的最终结局，必然是在99年屋契到期时交回给政府。通过选择性整体重建计划（SERS）或者自愿提早重建计划（VERS）提供替代新组屋和旧屋赔偿金，已经是一种解套方案。未来像宏茂桥那样的赔偿额不抵新屋价的情况，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领导的“新加坡携手前进”（Forward Singapore）运动，将通过一系列的对话，更新和加强社会契约，其中一大支柱就是“住屋和生活环境”。“高龄”组屋怎么处理，新组屋又要怎么定价，将考验新一代领导班子的政治智慧。

（作者是《联合早报》高级记者 tanky@sph.com.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