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拜登亚洲行 虚实几分?
来源:香港01
作者:陆一
美国总统拜登结束了他上任后首次亚洲之行,美国媒体称其为围堵中国之旅。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对话”(Quad)峰会、宣布“印太经济框架”(IPEF),看上去拜登的“小圈子”搞得如火如荼,似乎已经结成了环中国包围圈,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筐”,这个“筐”是真的筐得住中国,还是“诓”住了自己呢?
四方安全对话(Quad)的虚与实
事实上,四方安全对话(Quad)由来已久。 2007年由时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安倍晋三发起,主张四国加强合作以应对中国崛起。中间也曾间断十年后才重启。 2017年由安倍和特朗普主导重启后,2020年时任美国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会见四边成员,讨论将安全对话转变为具有“共同的安全和地缘政治目标”的“亚洲版北约”。以印太为名义的“东方北约”开始越来越多的曝光在媒体。
四方安全对话,最“实”的部分在于,美国的印太架构及对中国的冷战聚焦。一方面是,美国以体系性冷战方法构筑“东方北约”,最终目的是针对中国、遏制中国大国的崛起,从而实现美国长期称霸世界的战略,另一方面,同时又证明了中国国家建构与改革开放的充分成功。
但“虚”的地方,其实也心知肚明——跟北约的差距千差万别。四边机制,根本不是一个正式的国际组织,而是一个非正式、组织松散的团体。最关键的是,四边机制并不会改变亚洲历史进程。
四边机制之“虚”体现在其不稳定性,也没有实际利益捆绑。印度已经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差异性。
拜登在四方安全对话开场时就表示,我们正在经历黑暗时刻,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引发人道主义灾难。拜登指出,俄罗斯出兵乌克兰,突显国际秩序、领土完整和主权等基本原则的重要性。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是对《联合国宪章》原则的挑战。岸田称,“我们绝不应该允许类似事件在印太地区发生。”然而,印度总理莫迪在谈话中并未提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相关问题。
至于针对中国的部分,虽然中印历史问题与领土争端,印度对于中国保有警惕,这是印度加入四边机制的重要动因之一。但其自身的大国雄心,与不结盟的外交传统,使其又不甘愿做大国斗争的马前卒,在四边机制中始终摇摆不定。印度官方在任何公开文件上,均避免使用结盟、军事、制衡等字眼,这体现印度希望在外交上保有余地。美国对于印度也是束手无策。
印太经济框架的虚与实
“印太经济框架”(IPEF),无疑是此番拜登亚洲行的重头戏。但这份框架协议不是订单合同,不是自贸协定。除了模糊的几大领域和空泛的限定词外,其具体规则、谈判原则、推进时间等实质内容在公开文件中,寥寥无几。各国会晤看上去热热闹闹,心里却不免半信半疑,半推半就。
上一次美国誓言旦旦“重返亚太”,和11国耗费八年心血谈成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但一个特朗普就将之打回头。此番风尘仆仆的印太战略又将如何演绎,能搞出什么动静?
5月23日,白宫公布的这份《有关印太经济繁荣框架的声明》,加上题目只有短短704个单词。这704个单词的描述,距离拜登在2021年10月的东亚峰会上,首次提出“印太经济框架”这个词,已经过去了七个多月。美国除了在今年2月发布的《美国印太战略》中提到,要将该框架作为实现“促进印太地区繁荣”目标的重要工具,以及未来两年重点实施的十大核心行动外,再没公布更多具体内容。
这份短短一页纸的声明,依旧模糊。 704个单词,总结起来,除了“公平和有弹性的贸易”“供应链弹性”“清洁能源、脱碳和基础设施建设”“税收和反腐败”四大支柱外,没有什么更多具体的细则。 “印太经济框架”,这个“筐”对美国最大的用处,可能就是“模糊”。
“印太经济框架”,与TPP相比,光是名字里的“框架”两个字,就让人不明所以。美国在设计TPP时,是为了建立一个自由贸易区,通过降低关税,将自己的国内市场敞开,让渡自己的利益,来换取自己在区域经贸中的领导地位。而所谓“框架”,其实是一筐“规则”和“标准”。更加侧重“规则”和“标准”的制定,这也是IPEF跟TPP的最大区别。这次“印太经济框架”绝口不提市场准入和降低关税的事情,可见丝毫不肯让渡自身的利益。
有人或许会说,跟美国一起启动“印太经济框架”的有12个国家,除了日本、印度、澳洲都是“四方安全机制”的核心成员,此外还包括印尼、新加坡等七个亚细安国家,这些都是“实”的。但熟悉国际事务的人都明白,美国目前对于“印太经济框架”的谈判原则还非常模糊,看起来谁愿意来,都可以。在各方对“印太经济框架”缺乏具体认识的情况下,真要开展谈判,就可能面临麻烦。这些国家,能不能真坐到一桌,变数还很大,关键得看接下来的谈判。要么,许多国家到承诺具体义务的过程中被纷纷“劝退”,最后只剩几个美国的盟友;要么,因成员不同,承诺与规则存在差异而令出口商和投资者面临混乱的局面,并使合规变得极为复杂。
在目前公布的“印太经济框架”中,关于数据标准、绿色标准、劳工标准,美国都曾表示要设置相当高的门槛。对于像越南和马来西亚等出口型国家,不能获得美国开放市场、降低关税的优惠,还要在基础设施、清洁能源、数字贸易方面,被迫达到美国定下的高标准,反而有可能损害经济竞争力。更为关键的是,在中美之间二选一,是亚太各国明确表态不想被逼作选择。
而且,必须要注意到的是,拜登政府为了避免框架在国会讨论期间被“打回来”,明确表示不会将谈判结果提交国会批准。这就意味着,所有谈判达成的协议条款,都没有法律效力。
对比TPP,奥巴马政府在2015年拿到了有效期至2021年7月1日的贸易促进权,为TPP在法律上“加了一层保险”。贸易促进权,是指国会授予总统与其他贸易伙伴国谈判并签署新贸易协定的权利,国会对这些贸易协定要么批准,要么否决,不能修改其内容。不过从2021年到期后,国会就没有再进行授权。这就意味着拜登政府的“印太经济框架”只能提供一种松散的伙伴关系,无法达成像TPP那样广泛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贸易协定。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印太经济框架”是不是也是“虚”的。
如何理解“虚”与“实”
就在拜登政府宣布启动“印太经济框架”的前一周,一波三折的美国-亚细安特别峰会终于在华盛顿召开。而后“印太经济框架”启动仪式上的13个国家中,亚细安国家占了近一半(七个)。可见,拜登政府也是颇费心思的。事实上,美国-亚细安特别峰会之后,美国拿出了一项1.5亿美元(2亿0600万新元)的“重磅”拨款计划。
这1.5亿美元,也确实是帮助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中国社会科学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指出,从历史来看,这不是美国第一次拉拢亚细安了。早在克林顿政府时期,美国就选择“经济合作”的方式,对这些东南亚国家进行控制。美国占据独特的资金、技术优势,只把东南亚国家当成廉价劳动力市场、原材料和初级产品生产地。东南亚国家付出了巨大的环境、劳动力等代价,却换来微薄的利润,也没能建立起自身完整的工业体系。而做惯了产业链上游的美国,直到现在,哪怕是“拉拢”,也依然不把亚细安国家的发展放在首位。
从现实来看,比起愿景,一些眼下正在开展的合作毕竟更加务实。目前,亚细安国家是亚太区域内,贸易投资交织最为密集的板块之一。而亚洲自贸协定的数量已经占到全球自贸协定的一半以上,尤其是今年生效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让这种连接更加紧密。
下面这组数据,有更为直接的说明:在RCEP内,15个成员国囊括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基本上都是彼此的第一大或第二大贸易伙伴。 2022年一季度中国和亚细安的贸易总额达1.35万亿元(人民币,2700亿新元)。即便是在疫情背景下,2020年,中国与亚细安双边贸易额仍逆势增长,中国-亚细安贸易指数持续攀升,达到241.09,比疫情前2019年增长39.57。
RCEP不仅实现区域内各国在产业链上的深度整合、协同和互补,在丰富的国家构成上也充分说明了其不排他、不预设加入门槛和条件的特点。
和IPEF相比,谁才是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一眼便知。想“诓”亚洲,也没那么容易。没有谁比亚洲更清楚自己需要怎样的发展未来,亚洲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则。自身需求,亚洲国家主导发展自己的国家和区域,这也是最实在的。“印太经济框架”明显是照顾不到的。
再看另一笔再清楚不过的账:中国一直是澳洲第一大经贸伙伴。即便是在中澳关系再度恶化的2020年,双边贸易额仍占澳贸易总额的28.8%(美国排第二,占比9.2%);澳对华出口占其总出口额的35.5%,比排在后面的五个出口市场总和还多。 2021年亦如此,澳洲对华出口1157亿美元,远超其他国家和地区。澳洲每13个工作岗位中,就有一个与中国有关。纵然近年来,澳洲与华关系,出现了各种状况,但这些数据又摆在眼前。何为“虚”,何为“实”,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