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世俊：人民币汇率波动的诱因和趋势
美联储3月16日宣布加息，并暗示今后会加大加息的力度，在缩表上也不手软。一时间美元升值，其他货币贬值的势头越演越烈，国际资金流动出现追逐美元的一边倒现象。截至4月29日，日元贬值11.8%，英磅贬值6.5%，欧元贬值5.8%，在岸人民币贬值4.5%。其中，4月19日至29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下调达2457个基点，贬值速度较快。美联储在5月4日虽然加息50个基点，但是强势鹰派立场有所后退，很多人开始担心美国经济可能会面临衰退。人民币汇率快速下跌的势头有所遏制。
近期人民币汇率的波动诱因是美联储加息导致美元升值，人民币被动随着日元，英镑和欧元等相应贬值。问题是美联储今后可能会连续加息，并且不断缩表，美元可能会在今后一两年内单边上涨，人民币汇率中期走势会单边下降吗？
这还得从中国和美国的实体经济情况来分析，因为汇率波动短期会受到外部局势和他国金融经济政策的影响；长期来看，还是要靠本国国内经济发展实力去支撑。理论上，一个国家经济增长快速稳健和贸易顺差持续扩大，货币自然会连续升值，反之则会贬值。可是，实际上汇率波动受诸多因素影响，要复杂得多。
中长期人民币贬值可能性小
短期来看，人民币贬值压力或将持续，但从中长期来看，人民币汇率持续单边贬值的可能性不大。原因在于，中国经济金融保持着良好的韧性和活力，长期向好的基本面不会改变，而在国际收支有望延续双顺差的背景下，人民币汇率也不存在大幅贬值的基础。
从今年一季度贸易情况看，中国国际收支口径的货物贸易顺差1450亿美元（约2017亿新元），为历年同期最高值。其中，货物贸易出口8032亿美元，同比增长16%；进口6582亿美元，同比增长15%。中国外汇管理局4月27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一季度中国的直接投资净流入650亿美元。还有，一季度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4.8%。
如此靓丽的经济数据，本应推升人民币汇率，事实却相反，短期内美联储加息带动美元升值，影响了人民币汇率走势。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从4月19日的6.372元下调到5月13日的6.7898元，美元离岸人民币最高到达6.8379元。
美国商务部4月28日公布数据显示，美国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按年率计算下降1.4%，是2020年年中以来首次收缩。劳工统计局5月5日公布，第一季度以非农企业雇员每小时产出计算的生产率年化环比下降7.5%，为1947年第三季度以来最大降幅。更严重的是，美国生产率下降，消费力却大幅上升，贸易赤字数十年来连续扩大。5月4日公布的3月贸易赤字达1098亿美元，1月和2月的赤字为892.3亿美元和898亿美元。往上追溯的话，每月都是高额贸易赤字。这些赤字的巨额积累正是美元本应该贬值的重要依据。美国用美元的霸权地位，通过印钞，进口许多国家的产品消费，这是不可持续的。
1971年6月，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经济学教授温特劳布在美国参议院听证会上表示：“实际上，只要其他国家将其汇率钉住美元，将来就会出现国际收支问题，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但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同年，美国前财长康纳利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的首场10国集团会议上，引用了温特劳布这段名言：“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但却是你们的难题。”在座各国政经官员满堂皆惊。其实，这诠释了半个世纪以来美元霸权、国际金融市场格局和货币关系治理困境的问题所在。
针对人民币汇率面临的贬值压力，中国政府采取一系列应对措施。央行、证监会、银保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3月16日同时发声，表示共同维护资本市场平稳运行。4月22日，上述四部门再次同时发声：央行会议提出进一步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维护市场和经济稳定；证监会强调要及时回应市场关切，引导市场预期，促进资本市场平稳健康运行；银保监会提出，进一步增强和改善融资供给，努力促进国民经济良性循环；国家外汇管理局强调，维护外汇市场稳健运行和国家经济金融安全。
为了缓冲人民币加速贬值压力，中国人民银行决定提升金融机构外汇资金运用能力，自5月15日起，下调金融机构外汇准备金率1个百分点。截至3月末，中国外币存款余额1.05万亿美元，这次措施使得金融机构存到央行的准备金减少约100亿美元。央行以市场化手段放出一部分美元流动性，增加美元供应，减少押注人民币单边贬值的动机，进而支撑人民币汇率，释放出“稳汇率”的信号。
美国经济“软着陆”有难度
不过，暂时的“稳”改变不了短期内的“跌”。准备金率的边际调整影响并不大。美联储今后还会加息，美元还会上涨，美债实际利率将大幅提升；加之中国经济受疫情冲击，出口短期内有所回落，美元流入趋于减少，人民币汇率依然面临贬值压力。如果有投机基金肆意做空人民币，央行还有更多措施可以应对。比如，加强预期管理、释放稳汇率信号、加强跨境资本流动宏观审慎管理、调整外汇风险准备金率、使用逆周期因子、进一步调整外汇准备金率、加大离岸央票发行规模等等。
当然，美联储加息可能也会出现中途退缩，因为美国经济出现诸多问题。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5月4日指出，美联储既需要技巧，也需要运气，来实现经济“软着陆”。很多过去的经验和现实数据表明，这可能相当难。
综合来看，人民币汇率短期内面临贬值压力，1美元兑换7.3元人民币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中期有跌有涨，在美联储加息周期内，能够维持在6.3元至7.3元之间比较理想。长期理应升值，中国经济的稳健增长和美国经济的明显衰退，以及长期美国滥发国债和靠印制美钞来收割世界，都决定了美元霸权必然走向没落，美元贬值不可避免。
作者是中国安徽社科院研究员
综合来看，人民币汇率短期内面临贬值压力，1美元兑换7.3元人民币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中期有跌有涨，长期理应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