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从波兰战役看俄乌之战

林原

俄罗斯为何进攻乌克兰？对此问题，论者众说纷纭。历史有时会重演，至少会部分重演。现实事件与特定历史事件之间，异中有同，同中有异，不无相似。2022年俄罗斯进攻乌克兰，就主观目的等方面而言，与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不无相似之处。回顾纳粹德 国史，对寻求上述问题的答案不无益处。

在《希特勒战争密令全集》（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一书中，收录了1939年4月3日的《“白色方案”指令（进攻波兰）》。该指令开篇就是：“鉴于波兰目前的态度，不仅需要使修改后的东部边界有安全保障，而且还需要进行军事准备，以便在必要时永远消除来自这一方向的各种威胁。”这里提到了纳粹德国进攻波兰的部分目的。在此要指出的是，希特勒其实想摧毁当时的波兰政府，甚至波兰这个国家。

此次俄罗斯进攻乌克兰，应也是“鉴于乌克兰目前的态度”，不但要使“修改后的西部边界”（俄罗斯控制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后与乌克兰的边界）有安全保障，而且也想永远消除来自这一方向的各种威胁。因此，普京在2月底公开提出解决“乌克兰危机”的条件，包括乌克兰的“去军事化”以及保持中立地位等。他还曾指出，乌克兰主要建立在布尔什维克分割出去的俄罗斯部分历史领土上。在普京内心深处，认为乌克兰是本不应存在的国家。

希特勒的“白色方案”指令还提到：“那时要达到的目的是，粉碎波兰的防御力量，在东面造成一种能满足国防需要的态势。最迟在冲突开始时，宣布但泽共和国为德意志帝国的领土。”此次俄罗斯进攻乌克兰，也是想粉碎其防御力量，并在（俄罗斯）西面造成一种能满足国防需要的态势。这里有必要指出的是，在俄乌之战爆发前夕，俄罗斯宣布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与“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尽管它还未下决心立即宣布这两个顿巴斯“共和国”为俄罗斯的领土，但承认之举为以后可能的合并做了铺垫。

“政治官方认为自己的任务是：在上述情况下必须尽可能地使波兰孤立，即把战争局限在波兰进行。”1939年的纳粹德国统治者，想避免使德国与波兰的战争扩大，不愿看到英国、法国卷入战争。然而，战前他们并未充分认识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2022年的俄罗斯也想“尽可能地使乌克兰孤立”，即把战争局限在乌克兰进行。为此俄罗斯亮出了“核威慑”，以防止北约直接参战。

希特勒的密令中还有：“越能成功地以突然、猛烈的打击开始战争，并迅速取得胜利，就越容易使波兰处于孤立地位，即使在战争爆发以后也是如此。”在1939年9月1日开始的波兰战役中，德国用闪电战迅速确立优势。在2022年2月24日开始的俄乌之战中，俄罗斯也想通过“突然、猛烈的打击开始战争”，并迅速取胜。但是，它在发动进攻后，由于战略、战术等方面存在的问题，未能实现速胜的目标。乌克兰并未真正被孤立，而俄罗斯则空前孤立。

1939年8月31日，希特勒下达了《第1号作战指令》，里面有：“通过和平方式消除东部边境德国不能容忍的局势的一切政治可能性既已告罄，我已决定用武力解决。”次日，德国军队进攻波兰。对于2022年2月24日前的普京而言，他或也认为通过和平方式消除西部边境（与乌克兰边境）俄罗斯所不能容忍的局势的一切政治可能性既已告罄，他就决定用武力解决。此前普京曾做过外交努力，但并未成功——他或认为俄罗斯的国家利益（乃至其个人）受到了西方以及乌克兰的轻视与敌视。彼时的乌克兰局势已使他再也不能容忍，于是他下达了军事进攻的指令。

处于变革时代，面对重大事件发生时，人们有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温习历史，从寻获的“历史之镜”中，人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现实、研判得失，乃至预知兴衰。历史上大国的兴衰有其现实意义，我们也会目睹这个时代大国的兴衰。

作者是历史学博士，时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