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赟：何来的“同情俄罗斯”

观点碰撞

顷读4月6日黄岳先生的大作《为何中国民众同情俄罗斯？》，有点奇怪。此文应先论证中国民众“确实就主体而言”同情俄罗斯的入侵，或以明确的统计数据来表明这个观点。但黄先生明显视中国民众同情俄罗斯为当然，有先入为主之嫌。

至少以我熟悉的中国学者朋友圈看，在这个数百人的群体中，压倒性的多数是憎恶俄罗斯侵略他国的无耻行径。如果他们有同情，也只是对于无端被侵略者杀戮的乌克兰民众。

我并不会因此就写一篇《为何中国民众同情乌克兰》的文章，因为我个人的经历并不能代表整个“中国民众”，管中窥豹的只是巨大且复杂社会全景的一个横断面。除非我获得了翔实的数据，表明中国压倒性的多数确实有此感受，否则我是不会贸然作这种判断的。尤其考虑到黄先生这种以偏概全的总结，有意无意中可能会给世界以“中国人普遍支持侵略者”的负面印象，我猜至少我的不少朋友都不太乐意被黄先生归到这个“同情俄罗斯”的群体之中。

应该明确一点，与别国不同，在舆论被管制的国家，可被允许发出的声音，并不反映全面真实的民众感受。中国官方至今还是不愿意公开谴责俄罗斯公然挑战国际法的行为，因此对整个国家舆论导向发出了明确的指示。

据港媒报道，中国大陆自3月起纷纷以乌克兰局势为主题，通过集体备课的形式来统一口径，以强调“国家的态度就是我们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中国民众同情俄罗斯”的印象又有何奇怪？真正同情俄罗斯的是官方，黄先生所提到的国家层面的“安全焦虑”以及“西方话语霸凌”，普通民众是很难感同身受吧？否则也不须费大力气来统一思想了。

中国民众更为切实的是用苹果手机、特斯拉汽车，最好是有机会将孩子送到美国学习甚至移民。整天谋划国际局势的“大棋党”，往往是生活无着者用以满足自己物质欠缺的画饼。有事业追求忙的人，谁会在意欧洲局势？

再者民众的同情，以及不同情又真的重要吗？中国的政府决策并不需要民意的授权。1950年代中苏友好时期，即使是1945年苏联占领东北时大规模屠杀强奸的直接受害者，连东北民主联军松江军区司令员卢冬生都被苏联军人抢劫后枪杀，但个人仇恨重要吗？到了1960年代中苏交恶，再提苏联曾经对中国的支援又政治不正确了。

记得七八十年代我还在上小学时，中美日处在蜜月期，与日本的关系更是蜜里调油，课本、电视、电影中都在灌输“中日之间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即使像我们这种祖辈曾直接受过日本帝国主义入侵戕害的民众，提出一点相反意见也是与大局不符的。但中西方关系一旦紧张，各种抗日神剧就层出不穷了。这就是我们所经历的民间舆论的真实情况，个人感情好恶终究不值一提，对于任何大政方针也毫无作用。

回到现在俄国入侵乌克兰之事上来，姑且不提各类官方电视台、广播电台与报纸的报道倾向，仅以各类博客、微博、微信等新媒介为例，对于同情俄罗斯的舆论大开绿灯，对于污名化乌克兰的行为大加放纵，却不停地对挺乌方删帖、封号，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讨论同情俄方或乌方都毫无实质意义。

黄先生的文章，不过又是将一个完全无法证实或证伪的意见，强扣到了“全体中国民众”的头上而已。这个群体，既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见，他们的意见也从来不具有多少可供独立参考的价值。他们会随着政治导向的引领，极为迅速地由一个极端，倒向另外一个极端，仅此而已。

作者是本地文史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