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

孙兴杰:会有一场新克里米亚战争吗?


 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  更新时间:2022-02-22 08:07

100多年前的克里米亚战争,爆发的原因很多,但本质在于抵挡俄罗斯在欧洲的扩张,尤其是瓜分已经衰落的奥斯曼帝国。英国等海权国家为了抵挡俄罗斯的扩张,在欧洲的心脏地带打了一场漫长而惨烈的阵地战。

欧洲的地缘政治结构和演变逻辑,从19世纪以来形成了周期性的循环,只是规模更大,过程更加复杂。从俄罗斯的国家战略来说,冷战的结束只是一次历史性的挫败,如同19世纪克里米亚战争之后,过了20多年,俄罗斯才逐渐恢复在黑海的影响力。俄罗斯依然是一个军事-政治立国的国家,而现在的美国更像是当年大英帝国的化身,海军、商业、金融权力构成了美国霸权的支柱。

重塑苏联空间成为俄罗斯越来越清晰的战略目标,而从俄格冲突到克里米亚危机,再到最近的白罗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以军事手段实现战略目标,重塑俄罗斯周边地缘空间变得越来越现实,无形之中,刺激了俄罗斯的军事冒险主义情绪。美国向北约东翼国家增兵,未必能够对俄乌边境的俄军产生威慑,但不可避免地会让美军更加深度卷入北约东翼国家与俄罗斯的战略博弈之中。

其次,俄乌战争危机的前景不取决于俄罗斯和乌克兰,如同19世纪的克里米亚战争,最先是俄罗斯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一样。美国、北约在某种程度上扮演了当年英国和法国的角色,美国和北约一再声称要保护乌克兰主权,但北约和美国也重申不会向乌克兰派兵。北约和美国的目标是提升乌克兰的军事能力,抵抗俄军可能的入侵。

首先,俄乌边境的战争危机本质是俄罗斯与欧洲(或者更宽泛的西方)之间重新划分安全保障范围。从欧洲国际关系史来看,俄罗斯和英国一直扮演着“侧翼大国”的角色,尤其是在拿破仑战争结束的维也纳和会之后,两大强国成为欧洲协调的关键性力量。俄罗斯在欧洲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对欧洲的介入有多深,关系到欧洲体系的稳定与否。

冷战期间,俄罗斯(苏联)的势力一度抵达柏林,这是历史上俄罗斯在欧洲的“最远边界”。冷战结束之后,俄罗斯不断后退,北约和欧盟不断东扩,将俄罗斯传统的势力范围都纳入西方的范畴。从2008年俄格战争开始,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博弈和争夺变得不可调和,乌克兰、高加索等黑海沿岸一线,是俄罗斯难以退让的“最后边界”。克里米亚半岛是18世纪末,叶卡捷琳娜大帝从奥斯曼帝国手中侵夺过来的,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半岛更像是历史的重演。

战争结束之后,欧洲人的反思是既没有必要,也没用处。从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半岛,到现在的乌克兰东部两州的分离运动,以及俄乌边境爆发大战的传言,因克里米亚而引发一场战争变得越来越迫切。

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战争会打起来吗?这是2022年开年以来最大的国际危机。2021年年底俄罗斯再次陈兵10万于俄乌边境,战争的风险不断攀升,外交与战略的博弈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各方都表示不想要战争,但历史上很多战争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在别无选择之下的非意图的悲剧。

俄罗斯以俄乌战争危机迫使美国和北约正视俄罗斯的诉求,即不允许乌克兰加入北约,不在俄罗斯周边进行战略武器的部署。对欧盟和北约来说,冷战结束之后多轮次的东扩已经到了临界点,过度扩张造成的结果是北约东翼并非美国的“前锋”而是软肋。

普京最近表态说,俄罗斯担心的是乌克兰加入北约之后,依靠北约力量收回克里米亚半岛,也许这是俄罗斯的底线,也是俄罗斯为这场日渐升级的战争危机找到的下台阶。如果北约和西方国家承认克里米亚半岛的现状,或许危机会告一段落;但如果西方放弃了乌克兰,北约和美国的战略信誉,将遭受一场比败退喀布尔还要严重的挑战。

最后,俄乌边境未必是博弈的最前沿,而北约东扩的边界才是俄罗斯最关切的问题。俄罗斯以俄乌战争危机迫使美国和北约正视俄罗斯的诉求,即不允许乌克兰加入北约,不在俄罗斯周边进行战略武器的部署。对欧盟和北约来说,冷战结束之后多轮次的东扩已经到了临界点,过度扩张造成的结果是北约东翼并非美国的“前锋”而是软肋。软弱的北约东翼已经成为美国和欧洲大国的战略负担,而成为俄罗斯可能的“进取之地”。

美国现在对俄罗斯比较可信的杀手锏就是金融制裁,而俄罗斯从超大规模的国土空间及其丰富的自然资源,获得了更大的战略回旋余地。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俄罗斯将扩张的方向转向中亚和远东。

孙兴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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