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蓝欣：拜登“顿悟”与中美关系新机遇

时事透视

数月来在华盛顿与美国朋友聊中美关系，听到最多的便是“两党一致的对华政策”（bipartisan consensus on China）。政府官员和政客也喜欢用这个说法对中国发出警告，迫其让步。笔者在多次会议中对“两党一致“的基础是否牢靠表示怀疑。

美国总统拜登在最近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却点破了所谓“两党一致”对外政策的实质。一年来他的内政和外交政策都基于两党一致的考量。他原以为，共和党主流对特朗普所造成的伤害会产生“顿悟”（epiphany）。但事与愿违，特朗普的党内影响力却上升。拜登意识到，把政策建立在两党一致之上并不靠谱。

拜登既已“顿悟”，就应直面两个问题。首先，美国国内政治的分裂，已是南北战争以来最严重的，反射出截然对立的“一制两国”，两党一致的前景不复存在。在中期选举年，民主党内讧先且不论，共和党不可能支持拜登的国内计划。撒钱项目是争取选票的最佳手段。

拜登对两党一致有此“顿悟”，他还必须审视一年来的外交决策。对华强硬是拜登“两党一致”外交的唯一成绩单。在其他外交领域，即使是对俄罗斯的政策，不仅两党有分歧，政府团队内部也不一致。宣传了近一年的“民主峰会”没有产生实质性效果。阿富汗撤军和英美澳核动力潜艇计划，则给刚修复的跨大西洋关系蒙上了阴影。

事实上，对华政策已成为美国政治中唯一“两党一致”的抓手，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一年来，所谓3C战略在执行中，还是以竞争（competition）和对抗（confrontation）为主，合作（cooperation）不足道；唯一有创新的是防止冲突的“护栏（guardrail）”建设概念。

但拜登要建的不是固定的护栏，而是在挑战中方底线的行动过程中，对护栏不断加固加高。这个必须是以美国的价值观为标准的护栏难以奏效。但乌克兰危机已经展示，以维护国际规则为借口，挑战一个大国的核心利益底线行不通。此外，拜登政府必须意识到，面临通货膨胀和供应链危机，继续挥舞制裁和关税大棒针对中国经济，势必两败俱伤。

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社会风气大变，可谓礼崩乐坏。政客相互人身攻击，媒体公开撒谎已成新常态。比如美国朝野正流行一个观点，即“早知中国不会改革政治，一开始就应当扼杀邓小平的经济发展战略”。这个说法荒谬至极，完全忽略了中国经济对全球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动力。不少美国学者为了迎合政治需求，还臆造了大量的“修正”历史，尤其是针对邓小平的改革和香港回归的历史，

笔者以为，恢复战略层面的合作是重建战略互信的关键。一年多以来，拜登团队在经济外交人权上对华采取全场紧逼策略，只谈“极限竞争”，不谈战略合作。对俄罗斯却网开一面，强调维护“战略稳定”，并已进入技术性谈判阶段。

中美合作也应当从战略稳定入手，目前双方合作的范围过于狭窄，几乎所有领域都受到政治博弈的影响，连气候变化也高度政治化。华盛顿到处都在谈新冷战，但至今没有出现具有战略头脑的“乔治·凯南”。号称“长电报”的雄文出现过两次，但只有主观臆测，没有逻辑支撑。

2022年美国对华政策可能进行调整，转向维护中美俄三边战略稳定。对拜登来说，通过大三角调整中美关系，在政治上利大于弊，既迎合共和党高层亲俄特点，也不对华示弱。

美国新任驻华大使伯恩斯是俄罗斯专家，在北京将能够发挥特殊的作用。放弃“两党一致“的幻想之后，拜登在记者会上已吐露心迹，说普京正在中美之间寻找自身的定位；拜登应当抓住机会。在军控方面，中美俄最有可能开拓新的合作领域。中国不应对大三角外交一概拒之。

作者是上海政法学院—上合基地安全政策研究所所长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艾略特国际关系学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