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郑州禁骑”中的政经路线分野

起先由几名大学生从郑州夜骑开封视频而兴起的“十万铁骑闯开封”被紧急叫停，引发极大关注。如果起初有人会对“叫停”体现的家长式管制思维加以质疑，时隔几天在珠海体育场发生、造成35人死亡43人受伤的公共事件，就是对这个质疑作出的回应。

流量就是生意，是地方经济发展的动力之一，这在刺激内部消费的政策上根正苗红。这也是最初开封市政府负责人做出系列部署，欢迎这一波“惊天富贵”的缘由。在火了淄博烧烤、天水麻辣烫之后，开封灌汤包似乎也将走入“顶流”。因而，打扫房屋接贵客，开封市政府在交通引流、景区开放时间等细节措施上做了万全准备。但接下来郑州交通部门的劝阻禁令，以及各大学的出门令制度等限流措施，无疑给开封市政府泼了一盆冷水。

毫无疑问，这个极具特色的新闻事件背后，蕴含着丰富的政经密码。简言之，群体式如蝗虫过境般的刺激内需消费路线，在稳定因素挂帅的政治背景下，还有多少出路可走，这恐怕已成为每个地方政府主官首先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在经济下行形势下，每个普通人都在默默付出自己的代价。失业、降薪、财富贬值等等，都会施加无形压力。这样说似乎营造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秋的悲凉感。当然，流量经济与社会稳定秩序并不是冲突的。再则说九州万方14亿人每天出点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依法办即可。毕竟，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这是常识。但最担心的是将常识中的事件过度解读，并在过度解读的基础上采取极端措施，如对社会可能的风险的方方面面指标化、模块化，力图做到不惜一切代价，对可能的社会风险“动态清零”。

这一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而是有明确指标指向。民间口传有对“五失人员”（约指投资失败、精神失常、生活失意、关系失和、心理失衡）的统计和基层特别关照。我们在惊叹政治造词技术登峰造极的同时，也会对公民进行差别对待的歧视潜规则进行严厉批评。这无疑将会埋下更为烈爆的事件线索，同时也是对法治原则中的“平等”予以否定。

这些造词技术或潜规则，都表明在政府或官场层面，也在进行更加激烈的“内卷”——我们甚至可以称之为“官不聊生”。开封的经济发展和郑州的安全出行，构成同省不同市的政绩竞争——双方都有充足理由证明自己的正确，双方也都有充足的反证证明对方的错误。在正确—错误的二极管思维导图中，裁决者是更高级对“通盘考虑”的把握程度。在未来，这一“通盘考虑”可能的决策方式，就是在利弊各占50%的情形下“赌一把”。

没有人能在这种极限拉扯中维持平衡。尤其是，政府层面发出的不同信号，会很容易变成朝令夕改。

社会的失序首先是以政府内部的争执、分歧导致百姓无所适从开始的。“政治站位”的要求并非纸上虚言，而是对地方主官的责任和担当有着明确要求。不过，面对风云际会，任何人算都有失算的可能。“尽责即免责”的提法，也无法鼓动和激励官员将自己的身家押上去。毕竟，一阵风都可以让人担责进去，而洗脱罪责却无疑需要五头牛才能拉得出来。

在经济下行的大趋势下，宽容正变得越来越罕见。无论是上对下还是百姓对百姓。在极端事件时不时爆出的当下，不夜跑，不集聚，不发脾气多忍让，得饶人处且饶人等等之外，每个人除了这些心灵鸡汤般的自我救赎和安慰药剂之外，还能做什么？又还能指望什么？

作者是四川省成都市执业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