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

刘惟诚:马华退出国阵的虚晃一枪


 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  更新时间:2024-08-01 07:45

马来西亚政坛近日传出马华基层正在向党领导层施压退出国阵,让原本不是太平静的政局变得更为复杂。虽然巫统、马华等核心领袖皆已出面辟谣,而且马国政坛目前也陷入啤酒公司赞助华校义演所延伸出来的种族、宗教争论,导致马华退盟的议题很快就被舆论所淹没,再加上马华在国阵旗帜下,在柔佛和马六甲州政府内获得分配一些官职,所以坊间一般不太相信马华会在此刻退出国阵,因为这将导致他们一无所有。

当然,对熟悉马国政局的论者而言,马华退盟,从两方面看其实不算是新议题。其一,马华的传统宿敌民主行动党,以及2018年后由盟友变成政敌的民政党,在近年就经常挑战马华退出国阵。其二,这种从内部出现的退盟呼声,在过去六年曾经出现三次。第一次是在2018年,国阵丢失政权四个月后举行的马华党选。当时,马华改革派领袖颜炳寿与郑修强,在参选总会长与署理总会长职时,就宣称要带领马华退出国阵。此议题在马华内部确实掀起了基层论战,但随着颜、郑两人败选,这项主张很快就淡出基层视野,而马华在这之后仍与巫统拥有相同的目标与敌人。

第二次始于2022年大选结束之后。当时,巫统议决与希盟合组政府,这项决定将长年与民行党处于对立状态的马华置于尴尬处境,在这段时间,党基层也再度冒起退盟的想法。当然,为化解这股内部情绪,马华没有加入内阁,仅透过信任供应的形式,支持巫统主席阿末扎希的决定。

为回报马华,阿末扎希在团结政府初建之时,默许该党领袖公开批评首相安华和希盟部长,让马华能够以斗士姿态立足政坛。这很大程度上安抚了他们的基层。然而,马华基层这股情绪在去年六州选举后又开始成型,因为巫统在这几场补选中,赫然发现自己的马来支持率依然偏低。这种情况让阿末扎希感到焦虑,进而导致他急需透过与希盟的持续合作,来保证自己与巫统的前途。这股焦急的情绪让阿末扎希省却了与成员党,包括巫统基层领袖协商的步骤,擅自作出各种决定。

比如,国阵早前将在来届大选继续与希盟合作的宣布,就完全没有咨询马华,此事让马华基层感到被边缘化,导致第三次涌现退出国阵的呼声。当然,这种情况看在大部分国阵和巫统领袖眼里,是政敌的挑拨,但在基层施压退出国阵的消息涌现之前,马华一些区会,比如马华吉打州双溪大年区会主席锺裕水,就曾向媒体表明,马华只有退出国阵才能闯出新天地,因此基层施压的说法,仍有一定的现实基础。

马华基层在这三次退盟的诉求中,都有一些目的要达成。第一次的背景是国阵倒台、巫统领袖包括阿末扎希,已被反贪会立案调查,退盟意在明哲保身;第二次的背景是政敌变同僚的尴尬,退盟意在向华社宣示政治立场;最近一次,是阿末扎希决定在下届大选继续与希盟合作,而马国华社近来对团结政府的施政多有怨言,所以退盟的意念是政治需要,主要是与希盟,特别是民行党保持距离,确保自己不会成为华社的出气筒。

借巫统基层不满施压阿末扎希

当然,马华基层在此次的退盟呼声中,还有另一个更为迂回的目的。要知道,巫统将在三周后举行党代表大会。这是巫统三臂膀6000多名党代表交流想法的平台,也是对党主席表忠的誓师大会,所以巫统历届主席相当重视。然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马国政坛其实也在盛传巫统基层对阿末扎希心存不满,原因有二,其一,巫统与希盟合作后马来支持率没有起色;其二,阿末扎希对安华的态度温顺,失去团结政府初建时的硬气。

这股充斥在巫统内部的不满情绪,其实和马华基层目前弥漫着的退盟情绪非常相似。虽然马华基层的不满未必会引起阿末扎希高度重视,但他绝对不敢忽视巫统基层的情绪。所以马华此刻放出要退出国阵的消息,是想透过在巫统基层内营造“国阵即将分崩离析”和“今后只能依赖民行党争取华裔支持”的情景,诱使巫统基层在党代表大会中施压阿末扎希,以撤回下届大选与希盟继续合作的决定。

当然,我相信马华基层也充分理解,马华是由华人所组成的政党,想要在这个以马来人为主的政治环境中立足,难度极高,要凭一己之力组织一个新联盟也难如登天,所以我相信他们不太可能离开国阵。更何况,马华在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啤酒公司赞助华校义演议题中的表现,实则意味着马华目前在政坛里的位置是相对有利的,在这种情况下退出国阵,反而会断送自己的优势。所以,马华退出国阵的呼声,其实不过是该党意在强化立场、施压巫统的虚晃一枪。

作者是马国时事评论员、拉曼大学政治与新闻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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