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特朗普会让乌克兰成为弃子吗？

如果美国放弃乌克兰，当然与二战时的绥靖不同，而是一种烂尾工程的绥靖。世界各国已经援助乌克兰两年多，如果突然放弃，最后可能会让美国既输面子又输里子。从这些角度看，特朗普既便有心要让乌克兰成为弃子，实施起来并不容易。而且，欧洲各国也深知唇亡齿寒。这是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代价。

美国总统拜登宣布退出2024年总统竞选，支持提名副总统哈里斯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的退选不只是让全球预测机构和国际政治事务专业人员，就连很多普通公众都进一步认定，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宫已经是大概率事件。为此，世界各国领导人也已经或早就在准备，如何与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打交道。之前拜登政府大力支持的乌克兰，会成为弃子吗？

乌克兰被抛弃，其实在俄国大举入侵乌克兰前（2022年2月24日）和战争中，都是热门话题，现在更是一个滚烫焦点。现在看来，乌克兰被特朗普政府抛弃也是大概率问题，只是被抛弃的程度有轻有重而已。

一些迹象已经不是风起于青苹之末。特朗普多次声称，如果他当选，可以在24小时内结束俄乌战争。《华盛顿邮报》7月7日报道，知情人士透露，特朗普曾私下表示，他可以通过施压，迫使乌克兰放弃一些领土来结束战争，方案包括推动乌克兰将克里米亚和顿巴斯边境地区交给俄罗斯。

7月15日，万斯在被提名为特朗普的副总统候选人之后，接受福克斯电视台专访时称，他与特朗普同样认为应促成俄乌谈判，“迅速结束战争，让美国能够专注于真正的问题，就是中国”。中国是美国“最大的问题”和“最大的威胁”，美国支持乌克兰分散了注意力。

国务卿布林肯更是一针见血。他在7月20日的阿斯彭安全论坛上首次直接谈及，特朗普赢得大选后收回美国对乌克兰援助承诺的可能性。任何一届美国政府都会制定自己的政策，“无法确定未来一定会如何”。“如果我们收回对乌克兰的援助承诺……我猜想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幸亏我们还有约20个盟国继续在做这件事。”

另一方面，在前一个任期，特朗普是什么样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已经为全球所知，主要特点是，不按牌理出牌，同时在义利考虑上，是以利为优先，道义其次，凡事先考虑对其个人、美国是否有利，当然还有夸夸其谈。

从特朗普这些特质看，乌克兰很可能成为美国的弃子。不过，即便如此，若特朗普二进白宫，还不会完会抛弃乌克兰，只是要求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放弃克里米亚和顿巴斯边境地区。

计算利害得失

这当然“很特朗普”，即他的商人性格决定了必然如此。拜登的美国政府已经向乌克兰注入最多帮助，这在特朗普看来就是巨额投资。根据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IFW）列出并量化截至2024年4月已承诺和移交给乌克兰的人道主义、财政和军事援助（其中包括武器、弹药和装备），美国排名第一。自2022年2月以来，拜登政府已承诺向乌克兰提供420多亿欧元（约610亿新元）的军事援助，还有九个国家排在美国之后，数额为上百亿至数十亿欧元，如德国177亿欧元、英国91亿欧元等。

一个以利为先，甚至能见利忘义的商人，能够让这些巨大投资白白打水漂吗？当然不能，好歹也得要有一些回报和利润吧。例如，乌克兰若答应战后的重建以美国入场为主。更重要的是，如果乌克兰并不同意特朗普的计划，特朗普显然也不会让拜登之前的援助和投资化为乌有。如果乌克兰坚持战斗，特朗普咬紧牙关也得要继续支持，哪怕是钱财和物质数量大减；否则，以其精明的商人算计，这个血本无归的投资成本就太大了。除非特朗普认为一直援助乌克兰会有更大的沉没成本，才会考虑全面抛弃乌克兰。

另一方面，即便见利忘义，也不意味着特朗普一点都不考虑道义，也就是如何在世界上树立和维持美国主持正义、维护世界秩序的形象。以联合国宪章为基础，扶持弱小，匡扶正义，帮助阻止任何人以武力方式侵害任何会员国的领土完整或政治独立，也是“美国治下和平”的基本精神。

如果让乌克兰屈服于俄国武力而放任不管，或者强压乌克兰以土地换和平，美国的负责任大国形象就会轰然坍塌，从二次大战以来的正义面孔也会变得丑陋难看。这也是特朗普抛弃乌克兰须要算计的利害得失。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利害得失是，如果抛弃乌克兰，很大程度上会让二战的历史重演。当初，英法两国认为，希特勒在得到苏台德地区后便会满足，相继和德国发表了带有互不侵犯性质的《英德宣言》和《法德宣言》，以为可避免欧洲爆发大战，但在1939年3月，德国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后，得陇望蜀，9月1日就入侵波兰，英法两国被迫对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

如果美国放弃乌克兰，当然与二战时的绥靖不同，而是一种烂尾工程的绥靖。世界各国在带头大哥的帮助下，已经援助了乌克兰两年多，仅前10个援助乌克兰最多的国家，资金已达到近千亿欧元。如果美国突然放弃乌克兰，就有可能让俄国得胜坐大，后者的野心也决不会限于乌克兰，而是东欧和西欧各国；然后进一步坐大，与美国抗衡，最后可能会让美国既输面子又输里子，“让美国再次伟大”就只是特朗普的一个笑话。

如果未来的特朗普政府能承受这一切，大可放弃乌克兰。但是，正如美国驻乌克兰前大使赫布斯特同样在阿斯彭安全论坛上所说： “如果特朗普切断对乌援助，乌克兰将会崩溃，那将是特朗普给美国造成的重大失败。这种失败将使拜登政府从阿富汗无能撤军所造成的尴尬和损害相形见绌。特朗普的团队中会有人明白这一点。”

从这些角度看，特朗普既便有心要让乌克兰成为弃子，实施起来并不容易。而且，欧盟和欧洲各国也不会让乌克兰成为弃子，他们深知唇亡齿寒。当乌克兰被抛弃，下一步俄国的铁蹄就会蹂躪他们的国家，他们的人民也会像乌克兰人一样世代为奴。这是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代价。因此，乌克兰大概率是不会成为国际弃儿的。

作者是北京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