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钧：社媒平台的责任

我们可以寄望政治发挥一定的再平衡作用，通过立法、条例等，确保这些平台负上一定的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也要监管社媒平台是否发挥应有的作用。

美国国会参众两院上周通过了强制TikTok必须切断与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关系的法案，总统拜登立即签署生效。如果TikTok无法在270天内售予美国企业，美国将禁止它在美国营运。

笔者没有使用TikTok，但最近在地铁上发现很多学生在刷TikTok，看得目不转睛。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念小四的侄儿也很喜欢刷TikTok。TikTok在儿童、青少年和年轻人当中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

面对美国国会和政府来势汹汹，TikTok决定以《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在美国法院与美国立法者决一高下。TikTok已强调，无论结果怎样，都不会把含有高度科技技术的运算法出售给美国企业。

这不是TikTok第一次成为美国政府的打击对象。在前总统特朗普执政的2020年，白宫就发出行政命令，要TikTok在90天内出售给美国公司，否则就封禁。当时字节跳动就表明不会脱售TikTok，因为它知道美国企业看中的是TikTok的运算法。

TikTok当时将特朗普政府告上法庭，要求法院阻止白宫的行政命令。特朗普输掉2020年11月的总统选举，现总统拜登2021年上任后，签署命令撤销特朗普的封禁令，但也下令政府对TikTok展开进一步调查，以确认TikTok是否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2022年，美国网媒BuzzFeed引述泄露的会议录音报道，字节跳动的工程师可以接触到TikTok的美国用户数据，至少一名工程师有所谓的“总管理人”身份，可以接触所有的数据。这有违TikTok向来坚称，所有美国用户数据存放在中国境外服务器和不受中国法律管辖的说法。

陆续还有其他美国媒体揭露，TikTok允许中国政府使用其美国用户数据。自此，美国开始禁止官方手机安装TikTok。美国参众议员也开始改变封禁TikTok的态度，所以这一次对TikTok的针对是由国会立法进行，而不是由总统发出行政命令。

值得一提的是，四年前下令禁止TikTok的特朗普，如今反过来反对封禁，理由是这么做只会让社交媒体脸书、X等平台少了竞争对手。

事实上，过去几年，政治对于社媒越来越庞大的无形之手感到越来越恐惧。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多次在美国国会被议员们拷问。2018年，媒体揭露脸书允许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滥用用户数据后，社媒就成了政治领袖眼中张牙舞爪的妖魔。2021年泄露的脸书内部文件揭露，脸书意识到旗下不同社媒平台对社会的有害影响，但为了盈利而置危害于不顾。

北京媒体人佘宗明在评论文章中提到，TikTok的两个特点——能建构舆论场和受年轻人喜欢，一旦结合起来就可以操纵信息、危害青少年乃至威胁国家安全，让它沦为政治的靶子。

事实上，这两个特点也是许多社媒平台的共通点，包括脸书。这也是政治越来越忌惮社媒的原因所在。

这让人想起中国早在2009年就封禁脸书了。当时中国新疆发生打砸抢烧事件，中国政府认定是外国势力利用脸书组织暴力行动，所以将脸书挡在防火长城之外。很显然，中国官方很早就看到西方社媒对中国的威胁。现在美国对待TikTok，无疑是要踏上中国所走过的路。

社媒作为平台，靠大量用户上传内容，通过运算法把内容推送给用户，在制造流量的过程中创造广告营收。社媒平台是商业公司，为了商业利益而存在，所以它们可以置社会责任于不顾。或者换个角度说，它们尽可能不要扛起筛检内容的责任。筛检内容意味着得撑起道德伦理标准，但每个社会的道德伦理标准皆不同，很容易顺得哥情失嫂意；对社媒平台来说也代表着得不偿失的额外成本。

我们不能奢望社媒平台不作恶或做正确的事，毕竟资本的本质是逐利，社媒平台必然要以最少的资源赚最多的钱。不过，我们可以寄望政治发挥一定的再平衡作用，通过立法、条例等，确保这些平台负上一定的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也要监管社媒平台是否发挥应有的作用。

（作者是《联合早报》国际新闻第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