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铭：拜登推动美国半导体业的虚与实

因为华为笔记本电脑搭载了英特尔的高性能处理器，引发美国共和党对拜登政府的半导体政策的种种批评。作为回应，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近日高调表示，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半导体。自2022年晶片法案通过以来，拜登政府已经投入数以亿计美元的资金，补助和贷款给国内外半导体业者，在美国生产先进半导体。然而至今看到的成效，能否让美国成为先进半导体生产强国，恐怕还有待商榷。

雷蒙多在周末播放的美国著名时事节目《60分钟》中受访时声称，美国对华晶片出口管制正在发挥作用，华为最新手机Mate 60 Pro晶片没有那么好，与美国的晶片相比要落后几年。她还说：“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半导体，而中国没有。”

半导体扶持决策缺乏透明度

华为4月11日推出一款搭载英特尔新款酷睿（Core Ultra 9）高性能处理器的笔记本电脑，美国国会共和党议员大为震惊和恼火，强烈批评拜登政府向华为出口这种先进晶片开了绿灯。一般认为，雷蒙多的讲话，是针对这次事件的回应。华为早在2019年因违反美国对伊朗制裁的相关规定，遭列入贸易限制名单，意味着华为的美国供应商在向华为发货之前，必须先申请特殊且难以取得的许可证。

人们大惑不解的是，美国针对华为的政策如此咄咄逼人，意图应该是终结华为。但在这样的努力中，却没堵住所有漏洞。更甚的是，美国商务部顶住长期以来外界不断的施压，授予英特尔许可证，持续供应先进中央处理器给华为，而且不解释这个决定的理由，无形中让外界觉得，拜登政府的半导体扶持决策缺乏透明度；对于英特尔的竞争者而言，这个决策也令它们陷入不公平和不确定的局面。

作为英特尔的美国劲敌超微半导体（AMD)，对这样的局面最能感同身受。超微在拜登入主白宫后，也申请类似销售晶片的许可，但迟迟没获批复，而且也没收到无法取得许可证的原因。这个决策导致超微在中国的收入和市场份额一落千丈。据超微的一次内部发布会所引用的数据，华为笔记本电脑搭载超微的比率，从2020年的47.1%，大幅下降到2023年上半年的9.3%。相比之下，同期英特尔在华为笔记本电脑中的份额，从52.9%飙升至90.7%。超微的报告还称，这一戏剧性的转变，导致两家公司之间的中国“估计收入差异”很大，到2023年初超过5亿1200万美元（约6亿9800万新元）。

如果说拜登政府在处理华为晶片供应问题上厚此薄彼，可能仅冲击其半导体政策的形象分，那么在执行一直引以为傲的晶片法案方面，更加凸显缺乏全盘周详考量和目标的可持续性等两大隐忧。

根据晶片法案，美国政府投入包括500亿美元的津贴和税收抵免，重振美国晶片业。最受瞩目的半导体业者莫过于台积电。台积电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正在兴建两座晶圆厂，到2030年还会有第三间工厂预料竣工。台积电近日承诺，把投资提高到650亿美元。为此，拜登政府表示会另外投入66亿元补助，以及50亿元的贷款。雷蒙多特别提出台积电的投资，来肯定晶片法的价值。

为台积电选址亚利桑那是拜登私心？

问题是，台积电还是会继续在台湾生产多数的尖端晶片。凤凰城两间厂的兴建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第一间厂的投产预计会在今年到明年之间，但原本计划在2026年投产的第二间工厂，却要等到2027年或2028年才能投产，而且都可能用于不那么高端的生产，未必是制造先进的三纳米晶片。至于2030年投产的第三厂，即便生产的是先进晶片，《经济学人》估计，也仅能每月产出大约8万片晶圆，比台湾厂目前每月已能产出的10万片逊色。

在美国兴建并经营晶圆厂，困难重重。台积电的第二间和第三间晶圆厂之所以工程一再推迟，主要是与亚利桑那州一个建筑工会，就使用台湾工人建造工厂的长期争端有关，直到去年12月，台积电承诺雇佣和培训当地员工，争端才告一段落。此外，美国的环保繁文缛节，也在初期影响兴建进程。雷蒙多去年10月就曾警告，要不是以国家安全为由获得豁免，像台积电这样的晶圆厂项目，恐怕会因联邦资金所需的环境审查而被搁置多年。

值得一提的是，选址凤凰城设晶圆厂，也不是没有争议性和隐忧。台积电的晶圆生产业务耗水，而整个亚利桑那州一直饱受干旱困扰，凤凰城也不例外。尽管当地官员坚持台积电会有足够的供水，但亚利桑那州去年就因地下水不足，限制了一些新的住宅开发项目。凤凰城官员的保证能否经得起考验，其实是个大问号。

这也不得不令一些人怀疑，在国家安全名义下，选缺水的亚利桑那州让台积电设厂，推展本土半导体业生产，是否隐藏着拜登的政治私心，希望在来届大选中取得这个关键摇摆州的支持票。果真如此，台积电的项目可持续性问题就难免变得次要了。

总之，在美国能获取世界最先进半导体方面，雷蒙多也许说对了，但若是指美国能成为世界最先进半导体的生产强国，就与现实还有不小的差距。

作者是本地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