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宽：蓝白合的困境与途径

来源：中时电子报

作者：沈宽

“蓝白合”的议题宣腾了半年以上，尽管6成的非绿民众乐观其成，且迫切期待，但蓝、白双方只停留于放话阶段，虽有接触，仍未有共识，可谓一波三折，让非绿选民如大旱之望云霓。

蓝、白两党应该是认清了如果双方不采取合作方式，2024的大选，不但会大失非绿民众之所望，让赖清德坐收渔翁之利，而且恐怕连立委都将为民进党囊括过半。

正因有此体悟，所以两党目前也开始有了相关的沟通，为“蓝白合”开启了一道曙光。

不过，蓝、白两党显然还是各据立场，有其自身党派利益的考量，目前纠结的最大问题，当然是正、副总统的协调。民众党先发制人，提出了“以民调决定人选，输者退出”的倡议，获得许多民众的支持，这等于是将烫手山芋抛给了国民党，国民党将会如何因应，目前尚不明朗，但恐怕是未必能够接受的。

以民调决定人选，表面上看似非常民主，且民意高于党意，也不失“选贤与能”的精神。但是，所谓的“第三方公正的民调机构”，在如今民调机构良莠不齐，且机构效应极其明显的情况下，如何挑选，首先就是一大问题。民众党希望采用的机构，应该是TVBS，以历来TVBS的民调较接近选举结果的情况看来，无疑也是合理的，国民党料想也将不会反对，但民调最起码需要有三家，其他两家究竟会花落谁家，恐怕就会需要更多的折冲了。

这还是在国民党接受此一提议的前提下，才有可能的。以目前侯、柯的声势来说，无疑柯文哲是较有胜算的，是以国民党虽未明显反对，却未必会赞同。国民党目前的盘算是，先不置可否，而积蓄力量于拉抬侯友宜的声势，以观后效。这里隐含一个可能变异的情况，万一侯友宜声势无法提升，那国民党会不会同意呢？

事实上，以民调决胜负，也是有盲点的。首先，即使摆脱了民调的机构效应，其实还是未尽可靠的，受访对象是可以透过“动员”的方式，来予以增强的。这除了蓝、白两党的动员之外，还牵涉到绿营的部分，绿营当然是不会放弃这个足以捣乱，甚至干扰民调，朝着他们乐意见到的方向发展的。换句话说，选决权有一部分，甚至很大的一部分，是操掌在民进党手中，这样的民调结果，是否真的代表了民意，恐怕才是更大的问题。

其实，最大的问题可能还不在此。“蓝白合”是政党与政党之间的合作，而不是纯粹侯友宜、柯文哲孰优孰劣，两者择一的问题，因为这牵涉到两党未来的发展，如果纯以民调作抉择，而忽略政党的实力问题，显然是未尽公平的。

国民党虽说早已不是他们自己所标榜的“泱泱大党”，但目前还是拥有38席的立委、14席县市长、360多席的地方议员，实力还是相当雄厚；而民众党不过5席不分区立委、2席县市长、14位议员，相差非常的悬殊。国民党当然可以振振有辞地宣称“只当正的”，以此而论，大概也绝对不可能无条件接受以民调取决的提议。这就形成了僵局。

欲化解僵局，唯有双方各自退让。退让的方法有两途似可考虑。一是国民党接纳民调的提议，但订出某一个差距范围，或是国民党可以依实力而有所加权。民调通常是有误差值的，大抵就是在3%的上下之内，或许可以设定，当柯文哲的民调高于侯友宜，而不在误差范围之外，再据以加权，以8%-10%为界，依旧由侯友宜代表非绿出征，如超过此比率，则国民党愿赌服输，就全力拱柯文哲上位。这是兼顾实力与民意的作法，或许蓝、白两党可以协调咨商。

另外一途，就是“联合政府”的模式。“联合政府”是欧洲行之有年的政党合作模式，也是柯文哲明标主张的政策，想来侯友宜阵营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联合政府”既可保持党派的独立性，又可依议题作不同层次的协调与沟通，主要的是可以避免一党独大、为所欲为的弊端。

“联合政府”必然会在内阁的安排上作妥善的处理，各部会首长，乃至国营企业的懂事长人选，以台湾的五院制来说，甚至连立法、司法、考试、监察院，都不无事先协商的可能。这当然是与所谓的“政治分赃”大异其趣的，因为这可以用举荐、协商的方式参与，从而挑选出最优秀、适当的人选出来，造福国家社会。

在“联合政府”的模式下，国民党必须纳入民众党的意见，共同裁决，甚至在内阁部会、国营企业的领导人选中，让民众党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这对民众党来说，其实也是有莫大好处的。民众党本身可以利用职位的历练，培育下一代的接班人才，进而茁壮发展，为未来的多党政治铺奠坚实的基础。至于如何协商，相信在两党的共同“政党轮替”的大目标下，应该是可以顺利进行的。

以上两途，皆是可以细细磋商的，也是“蓝白合”应采取的合作模式。但是，中间还横梗著一个问题，那就是黄珊珊所提的“蓝白和”与“蓝白合”的差异，而柯文哲所开出的条件之一，是“退选”而非“正副之争”。

“和”与“合”，其实并没有黄珊珊所想的如此大的区别，而只是一个顺序的问题，蓝白两党，必须先“和”，才有“合”的可能。在“和”的方面，其实两党已有“互不攻击”的默契，且在部分的区域立委上，已颇见有“两党只推一人”的趋势，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后续是否真的能汇集两党的全力，共同对抗民进党的人选，则是最大的考验。因此，这就又牵涉到了“退选”与否的问题。

国民党的“蓝白合”，显然是希望柯文哲充当副手的，因为这样的“合”法，才能够吸收到白营的选票，如果柯退选，恐怕效果不但会大打折扣，更有可能造成蓝白“面和心不和”的疑义；但如此一来，身为副手的柯文哲，势必非得与侯友宜同场共舞不可，在这种情况下，柯文哲又如何能够拉抬得起民众党的声势，争取到更多的政党票呢？显然这也是民众党最大的顾虑。

蓝、白两党，虽是清楚明白“不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但却有各自政党利益的盘算，欲图“谋合”，当然只能各有退让，但是，退让到怎样的一个程度，才能“合则双美”？这不但是个考验蓝、白两党主政者的智慧，也是一次台湾“新型民主”能否顺利建构的试金石。就看他们如何折冲樽俎、纵横捭阖了。

作者为文化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