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维尔星：尚达曼为何大胜

新加坡在政治上是一个令人惊奇，但仍然可以预测的实体。如果尚达曼在过去已被视为可能的总理人选，那么他在9月1日的总统选举中获胜就不足为奇了。当尚达曼于6月8日表明，他将在哈莉玛总统决定不寻求连任后竞选民选总统时，问题就不是他是否会获胜，而是以多大优势获胜。因为这将显示选民会如何评价三位候选人的能力，以及他们对执政党领导下的国家现状的评估。

与候选人在单选区或集选区内由少数选民投票的全国大选不同，总统选举是每个合格公民投票选举一名公职人员的全国性选举。这就使竞选不仅涉及政绩和专业知识，还涉及种族、宗教、阶级和反政府情绪等因素。在总统选举中，候选人必须意识到这些积极和消极的力量作用，以及可能永远无法赢得基于种族、宗教和意识形态的反对派选民的支持。在任何总统选举中，候选人的胜利总要面对这些充满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的误差。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尚达曼是如何取得压倒性的70.40%的选票呢？2023年民选总统选举不仅关乎尚达曼、黄国松和陈钦亮三位候选人，还关乎270万选民。自冠病疫情2020年在新加坡暴发以来，新加坡的政治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选民对统治精英的要求和批评也越来越多，这往往转化为反人民行动党的情绪和选票。

尚达曼的胜利取决于三个关键因素。首先，他在过去几次选举中，作为全国最受欢迎的政治家，表现几乎超过所有人，得票率往往突破七成，包括在裕廊集选区2020年大选中获得74.6%选票，2015年赢得79.2%，2011年赢得76.5%。

到了2023年的民选总统选举，他的履历更因为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政治领导人而如虎添翼，历任财政部长、教育部长、副总理、国务资政、社会政策统筹部长等，以及担任过新加坡金融管理局、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和淡马锡控股的关键职务。

多年来，尚达曼也被视为弱势群体和低收入新加坡人的捍卫者。他支持各种“福利导向”型政策，包括医疗保健、对低收入群体的财政援助等，以及经营他的非营利组织。这个名为Tasek Jurong的非官方组织自2014年开始运作，旨在提升社区。

尚达曼的极其和蔼可亲个性、智慧、魅力和公共演说能力是他无敌手的绝招，赢得了对手和崇拜者的一致好评。尚达曼的完美资历在竞选者中鹤立鸡群。他被视为平易近人、善于倾听、值得信赖、关心人民的真正新加坡人。因此，他被直接地当作“人民的领袖”。

其次，在执政的人民行动党经历多重危机之际，作为民选总统的尚达曼被视为关键的稳定器。这些危机始于美中贸易战所带来的经济挑战，并因冠病疫情和乌克兰战争而加剧。事实上，李显龙总理即将交棒的继承危机尚未结束，特别是在亲民的候任总理王瑞杰退出接班，以及任命新的潜在继任者黄循财后，新加坡正处于独立以来从未经历过的政治危机。民选总统选举前爆发的行动党高层领导人的婚外情丑闻和腐败案，进一步加剧了这种情况。

第三，尚达曼的国际资历和地位，无论是作为前教育部长和财政部长，还是他在商业、金融和技术领域的地位，都意味着他有能力在不管亚洲还是其他地区，强化新加坡的国际形象。这是他两个竞争对手无法做到的。

曾担任金管局主席的尚达曼是新加坡事实上的中央银行行长，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知名度。他还担任全球水资源经济委员会联合主席、联合国有效多边主义高级别咨询委员会成员，并曾担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国际货币与金融委员会的亚洲主席。

尚达曼在今年8月21日接受《南华早报》采访时，阐述了他对金融和科技行业的看法，以及他对包括中美竞争等国际政治的把握。他在采访中呼吁美国在与中国打交道时，着眼于“长期博弈”，抑制短期利益的诱惑，因为这只会恶化双边关系。这意味着他像已故的李光耀一样，在国际上发出了强有力的理性声音。

简而言之，可以说在民选总统选举开始之前，与他的竞争对手相比，尚达曼就已被视为最具总统资格。最初有吴振华、黄国松和陈钦亮三人，在总统选举委员会鉴定后取消吴振华资格，最终只剩下三位候选人。

尚达曼通过全岛贴海报进行了有力的竞选宣传活动，以黄梨作为他的竞选标志则赢得了大多数华人的认可，因为他们认为黄梨是好运的象征。他四处走动，出席各种公共活动和演讲，由网络红人助力的有效社交媒体宣传，竞选基调做到无争议但有效，极大地提高了他的存在感、可信度和胜选潜力，并最终成为总统的最佳候选人。特别是当公众获得了投票的机会，与前任总统没有竞争对手的“甄选”上任不可同日而语。

尽管注意到民众中反政府情绪不断高涨，尚达曼并没有否认自己在过去22年里一直是执政党的一员，而是在竞选中强调自己的经验能为新加坡和新加坡人服务。他还明智地说明民选总统的职权范围，而不参与关于制衡政府或总统独立性的辩论。

这显然是一场不对称的竞赛，是一位全能的政治大师、一位经验丰富的公务员和公共演说家，与两位在各自狭窄的领域内拥有专业知识的人的竞争。

多年后，今天的新加坡终于有了最合格的民选总统。作为国家元首，他了解人民，但作为金融沙皇和经验丰富的内阁部长，他能够毫无疑问地履行总统的监管职责。如果新加坡有人知道国家有多少储备金，如何配置，那就是尚达曼了。这使他成为迄今为止最佳的国家元首和国家储备金监护人。

2023年总统选举也是对人民行动党的一次公投，因为尚达曼和黄国松都被视为体制内人物，而陈钦亮则被视为反建制派的代表。民选总统选举结果对即将到来的全国大选有重要的影响。无论何时举行，总统选举结果表明，行动党的品牌依然对新加坡选民有吸引力。

尚达曼还神化了新加坡人按种族投票的建制派说法，而詹达斯（Chandra Das）、柏默（Michael Palmer）和穆仁理（Murali Pillai）等非华族，过去已经通过在华人占多数的选区获胜而揭穿了这种说法。尚达曼认为新加坡已准备好接受一位非华人总理，这一观点对于新加坡未来几年不断变化的政治格局，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最终，最佳候选人以少数族裔的身份，首次在选举中获得了民选总统的重要职位，这在新加坡瞬息万变的政治环境中创造了另一个新纪录。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政治系副主任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