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金砖扩容反映世界多极化

在南非举行的第15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8月24日决定，邀请伊朗、埃及、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埃塞俄比亚以及阿根廷加入，共同捍卫“全球南方国家”利益。所谓的金砖国家并非地缘政治概念，而是华尔街在2001年提出的投资概念，如今无心插柳，发展为“非西方”的国际组织，多少反映当前世界对美元霸权和逆全球化趋势的担忧，所做出的回应之一。由于缺乏共同的价值观和确切的集体利益，扩容后的金砖国家能否发挥更大国际影响力，仍然有待观察。

金砖国家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政治或经贸组织，而是美国高盛公司在2001年提出的投资概念，因为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后来的南非，都是新兴市场人口大国。自2009年首次峰会以来，金砖国家时有合作，但在一些议题上貌合神离的问题始终存在。以俄乌战争为例，虽然它们都刻意同美国与西方援助乌克兰抵御俄罗斯入侵的立场保持距离，也基本主和，但并没有一致的行动方案；印度更公开批评俄罗斯的做法不符合时代精神。

缺乏共同的地缘政治利益，是金砖国家最大的软肋，但它们能持续互动，并且在今年吸引更多人口、资源和地理大国加入，显示美中博弈乃至中西对立，对世界局势的冲击，让更多国家在逆全球化的多极世界里，越来越有必要抱团取暖。美国与西方在俄乌战争爆发后对俄罗斯的全面制裁，让更多国家意识到美元霸权的威胁。又如美国诉诸科技围堵，以及将国际金融机制武器化的作为，对主权国家的震慑和潜在杀伤力是真实的。中国主导的人民币国际化，同更多国家实行本币互换，正是具体的回应。

除了“非西方”这一共同点，金砖国家虽然在个别国际课题，如应对气候变化、基础建设需求、粮食安全等有表面的共同利益外，缺乏共同的价值观和地缘政治利益，意味着它们难以凝聚集体的力量，同例如七国集团等所代表的“西方”国际组织分庭抗礼。美国作为西方世界领袖的地位十分明确，对比之下金砖国家就显得群龙无首。中国凭借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实力，的确能发挥一些引领作用，然而非但俄罗斯不甘屈就，经济发展迎头赶上的印度也不会对北京马首是瞻。

金砖五国本次一口气接纳六个新成员，短期内有壮大声势的作用，中长期却可能带来更多协调问题。在原本金砖五国各有盘算，缺乏共主的难题外，中国和印度的边境冲突，已经让内部矛盾管理相当棘手。如今又加入沙特阿拉伯与伊朗这对伊斯兰世界的对手，有可能让决策过程更为复杂。两国近期虽已展示和解势头，但“含金量”尚未经受考验。金砖国家要作为多极世界里的一股势力，如何安内攘外，发出一致的声音，挑战不小。

“全球南方国家”根本的利益，就在于要求西方发达国家公平对待，甚至是增加对自己的援助，包括开放市场和技术。“南方国家”彼此能互惠互利的空间并不大。就如新加坡在1992年于联合国发起“小国论坛”，集体或许能提高独自所没有的议价能力，但前提仍然在于各国团结一致的程度，不能是一盘散沙。这点放诸任何国际组织而皆准。

金砖国家扩容，相信这不会是最后一轮。美中博弈的扩大化加速了全球产业链重组，美国连同盟国在印太地区紧锣密鼓的军事准备，更让国际社会担忧热战爆发的可能性。“非西方”国家组建区域或国际组织，或者强化既有组织以自保，是普遍会采取的策略。另外，在这轮全球产业链大调整的时刻，如何在新产业链上谋取一席之地，也是另一个关键考量。

世界的多极化是大势所趋，并且不一定是坏事，前提是不应演变成集团式对抗。另外也必须认识到，多极化不代表美国影响力的消退，它的资本、市场和技术仍然为其他国家所向往，包括金砖国家的多数成员，相信未来成员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