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昂：美国气候法案实施一年的得与失

去年8月美国国会批准的《通胀削减法案》是应对气候变化、加速清洁能源转型的标志性气候立法成果。时隔一年，令世人瞩目的气候法案对美国能源转型带来怎样的影响？

美国的气候立法主要以各种资金激励方式回应三个主要方面：公平转型、鼓励低碳新技术研发和加速低碳技术部署等。公平转型即联邦政府斥资帮助化石能源就业人口应对生计损失的影响。对一些低碳技术的研发和试点进行资金补贴，这给传统化石能源产业争取更多时间转型。激励资金则主要用于推动低碳技术的部署，例如用更多风电、太阳能等低碳发电技术替代煤电。

在提供更绿色的就业方面，一年内看到的成效的确有限。

根据劳工统计局数据，清洁能源提供的新就业机会还不能满足关闭化石能源项目带来的失业人口的再就业需求。如果不能回应这问题，总统拜登争取连任会有不小的麻烦。新就业机会少，笔者认为一个根本原因是监管政策的问题，新项目的启动和实施要耗费很长时间。许可证是每一个能源项目业主必须拿到的行政许可，由于须要平衡各方利益，一个发电项目的许可审批常常需要几年，而且各州监管要求也不尽相同，这给开发商带来非常高的时间成本。这一机制之前被很多环保团体用来阻止和延缓化石能源项目落地，现在也被很多有其他诉求的团体（如生物多样性保护和自然景观保护团体）用来抵制风电和太阳能发电等低碳能源项目。

改革许可证制度的过程须要协调各级政府的不同声音，绝非短时间能解决。加之在野的共和党始终对气候法案导致政府赤字不断加大耿耿于怀，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交通是美国温室气体最大排放领域，其中道路交通的乘用车排放占比超过60%。因此，如何加速燃油车的淘汰，成为交通低碳转型的关键。去年气候法案通过取消电动车制造企业可享受税收补贴的上限，大大刺激了车企在此领域的投资和产能。法案直接将补贴放在消费者端，购买电动车可享受每辆7500美元补贴的政策，从今年初延续到2032年。气候法案同时给二手电动车高达每辆4000美元的税收补贴。这两项促进电动车消费的政策，没有任何监管约束，电动车（包括纯电池和混合动力）销售量可以直接说明法案在交通脱碳过程中的作用。简单来说，每销售一辆新电动车，就是替代一辆燃油车所对应的碳排放。“用脚投票”的消费者在过去大半年有何举动呢？

截至今年7月，符合气候法案补贴要求的电动车车型有20款，根据数据，1月至6月份美国电动车售出约70万辆，同比增幅超过两位数。对电动车销量靠前的单个车企来说，增幅虽差别很大，但都尝到了补贴甜头。独占鳌头的特斯拉今年上半年同比增长30%，通用汽车增幅超过350%，大众增长110%，排名市场份额第五的福特增幅达12%。就连无法享受补贴的韩国现代上半年售出3.8万辆电动汽车，增幅达11%，跃居美国电动汽车新车销售市场占有率第二的位置。

去年的气候立法是民主党总统拜登上台后又一项曾经不被看好的“意外”政策进展，这一在美国气候政策变化中具有突破意义的法案，也会成为明年进行的新一届总统大选热门话题。无论届时气候法案的执行效果是更显著，或是损益参半，抑或不如人意（虽然这种结果可能性较小），拜登和挑战总统职位的共和党候选人，将会就此展开激烈辩论。

笔者认为，2022年美国气候法案不仅是借削减通胀为名推动能源系统转型，也是通过低碳产业竞争为解决中美地缘政治紧张关系提供一种具竞争性的解决方案。气候法案成效如何，值得我们持续关注。

作者是国际气候和能源政策观察家，播客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