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林：球迷为什么讨厌VAR？

李玉林

读了《联合早报》言论版《VAR毁了足球比赛吗？》一文，个人认为，作者并不真正了解VAR对足球的影响，至少并不清楚广大球迷为什么会讨厌VAR。作者一再强调一个观点，就是VAR的出现是为了尽可能保证足球比赛的公正性、公平性，防止裁判左右比赛。客观地说，VAR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比赛公平性，比如越位判罚等等，但这种公平性也是一种人为的、有选择的展现出来的公平。

以前，足球场上有决定权的是主裁判，现在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主裁判手里，但比赛当中又多了几个视频助理裁判，大家戏称为“小黑屋里的人”，作为主裁判的辅助，始终盯着几块屏幕。目前国际足联的相关规定是，只有涉及进球或红牌等重大判罚错误或者遗漏，VAR才允许介入。

假设有一台机器可以数据化足球比赛的方方面面，当涉及进球或红牌判罚时，马上可以得出最正确结论，那可以说，VAR完全是科学的、可信任的。然而现实是，VAR的介入是人为的、有选择的。仅以这届世界杯为例，在禁区里一些看似轻微的接触，英格兰对伊朗、沙特对阿根廷的比赛中，VAR介入，导致点球判罚。但在另一些比赛中，如伊朗对美国、乌拉圭对加纳等，相类似的犯规，VAR却选择漠视，乌拉圭队还因此进行愤怒的抗议。所以说，有了VAR也产生巨大争议，即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给主裁判提建议，变成视频助理裁判的职责，而“小黑屋里的人”可以决定让主裁判看什么，向看球的人展示什么，这才是球迷讨厌和质疑VAR的最主要原因。

换句话说，VAR提供了某些科学精确的判罚，同时也带来球场上新的灰色地带。主要包含几种情况，一次重大判罚，如果主裁判没有判罚，视频助理裁判在什么情况下须要提醒主裁判去看VAR；还有一种情况，一次重大判罚，如果主裁判已经做出来了，视频助理裁判发现可能有问题，在什么程度什么情况下，须要主裁判再去看一下VAR；主裁判听了提醒，是坚持自己的判罚，还是“屈服”下来去看VAR……这几种情况，在现实中都有各种不同的呈现，主裁判和视频助理裁判也都有各自的主观选择。

总结来说，足球比赛需要公平公正，但VAR的出现也许比没有VAR时提供更多公平公正，但也产生了新的不公。因为如果把场上每一个细节都拿出来检视，都用高清摄像机一帧一帧地查看，你会发现，很多看起来不像犯规的动作都越看越像犯规。而选择哪一个细节来看，却成了“小黑屋”决定的事。这种状况怎能不令人担忧？

谭文中还提到，目前VAR的频繁使用，是由于裁判水平低所致，进而提到裁判的责任感和紧迫感，这一点也实在不敢苟同。足球比赛的节奏越来越快，英超球迷都知道，有很多裁判被戏称为“盲僧”，并不光是因为裁判水平或其他原因，而是足球比赛的激烈程度，已经难以靠人类肉眼去判断。大多数裁判表现不好，并不是业务不行或责任感和紧迫感不足，而是因为足球比赛变快了——裁判不是上帝，足球场上没有上帝视角，裁判不可能看清瞬息万变的每一个细节。

说VAR毁了足球确实有点言过其实，但目前的VAR也肯定代表不了所谓“足球真谛”。老球迷经常会说一句话：误判是足球比赛的一部分。1966年世界杯决赛的门线悬案、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贝克汉姆的红牌、德容的“窝心脚”，这些判罚放在今天，也许经过VAR的确认，都能够得到看似正确的答案。但这些“误判”并没有引起什么“暴动”，足球也没有因此而崩溃，变得让广大球迷失去热情。相反，这些都成了球迷永远津津乐道的谈资。

以前人们说，足球场上裁判的判罚是一种艺术，既要对，还要让比赛流畅，最好裁判员“消失”在比赛里，这样才是完美的；然而现在，有了VAR的比赛却完全向着相反方向发展，让裁判成了主角，让判罚只剩下对错，比赛却变得乏味。

说到底，足球比赛还是一种娱乐，是踢给球迷看的。一场流畅的比赛是一种享受，一场始终断断续续不断去看VAR的比赛，就可能是一种煎熬。比赛需要公平，但完全意义上的公平从来就不存在，如何在科技和比赛的流畅性、观赏性中做出抉择，让VAR的介入更科学、更具一致性，是未来足球从业者们要思考的问题。比起比赛的公平公正，年轻群体的流失，年轻人对足球对世界杯的关注度下降，才是足球世界目前公认的最大危机。

作者是中国山东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