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达：外交活动进入“旺季”

漫步

国际形势波谲云诡，更突显“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的现实意义。

在各经济领域的报复性复苏声中，新加坡外交活动自7月以来的频繁现象也显得有点不平凡，似乎在努力弥补“失去的两年半“。

李显龙总理7月14日至16日到文莱参加苏丹波基亚76岁生日庆祝活动，获颁文莱皇室最高勋章。文莱王储比拉赫在8月3日至5日率领代表团到新加坡，参加第八届新加坡—文莱青年领袖计划。接着，文莱苏丹波基亚在8月24日到新加坡作两天国事访问，与李显龙总理会面，并参观三巴旺空军基地。这也是波基亚第五次访问新加坡。

新文两国签署了四份新合作领域的谅解备忘录，范围涵盖能源和绿色经济、食品与医疗用品的贸易与投资，以及文莱—新加坡青年教育奖学金和公共服务能力建设合作计划。

短短两个月，新文领导人三次互访，是小国之间一种“自然的亲近感”使然。在国际上，两个友好的国家喜欢以兄弟国相称，新文虽有长年的兄弟般情谊，但一向回避“兄弟”的字眼。彼此都是小国，以人口规模来说，新加坡又相对大得多，但新加坡绝对没有以兄长的身份自居。

正因为彼此都是小国，也都具有小国天生的敏感，与更大的国家互动，都必须保持不亢不卑的态度。新加坡若视文莱为“小弟”，两国的密切关系就无法长久维持。两国的合作无间，在于彼此之间存在互信和尊重。

1992年，新加坡驻联合国大使周大思倡议成立小国论坛（Forum of Small States，简称FOSS），让人口少于1000万的国家讨论共同利益。如今成员国已经从草创时期的16个增至108个，超过联合国会员国总数194的一半。今年这个小国的大家庭已经满30周年，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举足轻重。它不是小国的俱乐部，而是“互助会”，成员国之间难得保持高度的求同存异，在重大课题上同声同气。联合国另一半成员国若也能向小国看齐，世界和平便有更可靠的保障。但这也只是人类的一个理想，中型国家和大国在国际上有更多的利害考量。

在古代中国，韩非子的外交理念是实力加谋略，讲的是霸权外交；孟子把仁义道德的标准投射到外交上，讲的是道德外交；荀子则在两者之间取其平衡，讲究实力与道德并重。以今天的国际现实来检验，霸权外交才是外交上的硬道理，小国讲仁义道德，大国听不进去；小国单靠谋略，能够活动的空间有限。

在亚细安组织里，新、文两国都是名副其实的小国，吊诡的是，两国却是本区域最富有，世上也排在前列的富裕国家。但文莱以石油致富，缺乏实力雄厚的实体经济。新加坡的经济规模远大于国家规模，在外交上也努力突破小国的局限。亚细安组织是新加坡发挥外交智慧的起步平台，与区域国家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是安身立命之本。

7月间，新加坡迎来的另一贵宾，是马来西亚柔佛州苏丹依布拉欣。李总理在欢迎他的午宴上说，新柔之间接下来会继续加强两地的连通。新加坡至柔佛迪沙鲁的渡轮服务最近起航，他也期待新柔地铁项目如期完成。

马来西亚是近邻中的近邻，是新加坡睦邻关系中的重中之重；而新柔关系又是新马关系中的“定海神针”。作为地理和血缘上亲密的邻居，新加坡与吉隆坡中央政府难免在一些课题上出现矛盾，两国之间风雨不断，经过多年的交手，彼此都摸清各自的国家性格。新加坡的外交有很高的可预测性，马国政治复杂，经常给两国关系增添变数。

惟其如此，新马关系的经营之道是新加坡每一代领导人都必须经历的政治磨练。因此，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近日首次以未来总理身份访马，具有特殊意义，也受到马政府的高度重视。

在四天工作访问行程里，黄循财会见了马国最高元首苏丹阿都拉、首相依斯迈沙比里、国防部高级部长希山慕丁及财政部长扎夫鲁等重要领导人。

从黄循财的几次讲话，可以一窥他此行的战略性意义。在地缘政治竞争加剧的情况下，马、新将面临更大的选边站压力，因此两国更须团结一致，加强双边合作。

其次，此行对他个人以及日后的领导班子交接非常重要，他鼓励两国更多的年轻部长互访。

9月7日，菲律宾新任总统小马可斯来新作介绍式访问，为两国今后的互动打了强心针。哈莉玛总统在欢迎他的国宴上，特别感谢菲律宾籍的前线医护人员，在新加坡与疫情斗争中所扮演的关键角色。这的确值得新加坡领导人向菲国总统当面道谢，因为这也代表了新加坡人的心声。

新加坡在去年一跃成为菲国的最大的外来投资者，在本地工作的菲律宾人已超过20万。一场冠病疫情把新菲关系拉得更近。

国际形势波谲云诡，更突显“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的现实意义。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新加坡的外交活动进入“旺季”，多少显示出新加坡的一丝忐忑不安。危机当前，小国之间尤其须要“抱团取暖”。加上各国冠病疫情进入尾声，大家都有面对疫后恢复的难题与契机。眼前是最坏的时刻，也是最好的时刻，我们有太多的忧虑，也有太多的展望。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