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展：柬埔寨储君崭露头角

黄一展

迈入2022年，冠病疫情仍在全球肆虐，随着全球累积确诊病例总数超过3亿起，在东南亚一些较不发达地区，生活与疫情共处，也成为新常态。例如柬埔寨，就算有奥密克戎变异病毒的威胁，政府仍拍板决定开放接种两剂疫苗的外国人入境免隔离。倒不是不怕死，而是与一年多来经济的直接与间接损失相较，再不开放边境，允许通商与观光，恐怕柬埔寨的社会就要动荡了。

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去年中公布的报告，冠病疫情已导致柬埔寨损失36亿美元的资金流入。若对照2020年的流入，占比将近20%，其中影响最深的又以观光收入、国外直接投资（FDI）为主。

经济一片萧条，政府是否有所作为，有待观察。但政治上的明争暗斗，掌权者希望巩固权力，世袭罔替，这几年来的诸多举措，倒是司马昭之心。熟悉柬埔寨政局的人，大概对洪森都不陌生。这位独裁者，从1998年掌权至今，领导柬埔寨人民党（CPP），贯彻“党国一体”的极权统治。

期间铲除异己，打击政敌的事件不胜枚举，例如为了铺陈2018年的大选，前一年就先安了个“勾结美国，意图颠覆政府”的罪名，把最大的竞选对手救国党给解散了，曾与该党有关的人员，全都丧失竞选公职的资格。

另外，洪森也在2020年中的一次党务大会上，自豪地宣称人民党可以掌权超过100年，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地位；而到了2022年，即将70岁的洪森，不出所料开始布局接班，长子洪玛内（Hun Manet）在父亲一手操盘下，顺利在柬埔寨人民党第五届中央委员会第43次会议上，被推举为未来的总理候选人。

虽说老爸洪森多次表态，自己身强体健，继续领导柬埔寨不成问题，故外界一般预估，在2023年和2028年（柬埔寨每五年大选），柬埔寨人民党推举的总理候选人仍会是洪森；洪玛内要正式接班，应该是2028年之后的事。

理论上，柬埔寨实行君主立宪制度，宪法于1993年颁布，明定由行政部门，两院制的立法机构，与独立运作的司法部门，三权分立相互制衡。然而，如同某些极权国家一样，虽然徒有民主的形式，但所有的权力尽皆集中于少部分人手上，对于政治上的异议分子，更是会想方设法铲除。

除了选前把竞争对手救国党解散之外，洪森也在同年（2018年），查禁了一向勇于批评时政的《柬埔寨日报》。该报在停刊前的最后一篇专题报道，也毫不客气地形容洪森就是个“彻底的独裁统治者”，虽往往可以在宪法制度下，透过选举和看似合法的手段取得政权，但骨子里走的就是强人统治的路径。

当然，比起缅甸的敏昂莱须透过军事政变与针对来巩固权力，柬埔寨还是好了一点点，除了极严重的贪腐，仍被归属在最不发达国家之列，人民还算安居乐业。

回到洪森之子洪玛内的接班问题，本以为会激起如缅甸，甚至是泰国民众那股全国集结的反独裁声浪，意外的是，不知是出于对政治腐败的无感，抑或长年来对政商权贵裙带主义的无奈，柬埔寨虽也有零星的抗议和舆论批评，但大部分的民众包括年轻人，好像不太在意，甚至还觉得可能由洪玛内来掌权也不是坏事。

一名曾游学欧洲，目前返回老家金边工作的柬埔寨朋友这么表示：“政治上真的很难撼动什么，不过，洪玛内至少到过海外留学，应该比较西化，能够带领国家发展得好一些。”

所谓洪玛内留学海外，指的是他于1995年进入美国西点军校，毕业后又转赴纽约大学取得经济硕士，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取得经济学博士的经历。诚然，这类权贵子弟进入英美一流学府的故事屡见不鲜，毕竟这也是西方强权收拢各国精英，从软实力潜移默化发挥影响的惯用策略。但洪玛内在西点军校就学期间的表现，确实也在水准之上，并曾获颁奖学金，因此是有相当实力的。

从英美学成归国后，洪玛内旋即加入柬国的特种部队，有父亲的庇荫，一路仕途顺利，到了2018年，44岁的洪玛内官拜四星上将，并出任柬埔寨皇家陆军总司令。任何人都不难看出，洪森的刻意栽培，以及有意安排洪玛内接班的企图。

果不其然，2022年肇始，公布的未来总理名单里，洪玛内成为最受瞩目的一位，甚至没什么媒体报道其他三位是谁。洪森本人尽管否认了“子承父业”的说法，表示柬埔寨的未来领导人，仍会由柬埔寨人民自己来选择，但西方媒体不买账，纷纷撰文抨击。但如同柬埔寨大众对政治的看法一样，笑骂由你，好官我自为之。

虽承袭父辈的政治红利，洪玛内自己也非等闲之辈。

2011年2月，柬埔寨与泰国军队在柏威夏寺附近发生了领土争议，进而引发军事冲突。洪玛内就是那次柬国军方的实际指挥者，在军事行动后，他本人也参与了各国折冲下的谈判，争取联合国最后决议，将那片有争议的领土还给了柬埔寨。经此一役，洪玛内在党政军的威信大大提高。

至于在政务、军务之余，洪玛内亲赴偏乡嘘寒问暖，总是能有意无意地被媒体捕捉到亲民的画面，以及那些与民互动的报道。这是最基本的政治公关行为，如同泰国、英国、日本皇室，中国和朝鲜的领导层，为了维护统治的正当性，三不五时必须要做的展演。

如果按照目前的剧本走，洪玛内迟早会成为柬埔寨的实质领导人，但他能否带领国家进行现代化的种种改革，摆脱对外援的依赖，甚至是刷新吏治，打击贪腐，并逐步推动民主发展，目前言之过早。可以肯定的是，洪森在统治柬埔寨的30多年期间，透过裙带关系与联姻政策打造出庞大且复杂的政商网络，形成一个党国独裁政体，也是“洪森王朝”的权力基础。

作者现任职于

联合国资讯与通讯科技办公室（OICT）

如果按照目前的剧本走，洪玛内迟早会成为柬埔寨的实质领导人，但他能否带领国家进行现代化的种种改革，摆脱对外援的依赖，甚至是刷新吏治，打击贪腐，并逐步推动民主发展，目前言之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