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连拼多多也不行了？

有“中概股之光”称号的电商巨头拼多多，本周美股走势令投资者大跌眼镜。

星期一（8月26日）美股收盘时，拼多多股价暴跌28.51%，市值一夜间蒸发逾550亿美元（717亿新元），这相当于中国互联网企业网易同天的美股市值。“拼多多跌掉一个网易”随即登上微博热搜榜。

拼多多创始人黄峥的身家随之缩水141亿美元，从三周前刚登上的彭博中国富豪榜榜首跌落。星期二（27日）闭市时，拼多多股价再下挫4.1％，令黄峥财产进一步蒸发14亿美元。

去年11月底，拼多多首次以1924亿美元的市值超越阿里巴巴。短短九个月后，这名新晋“电商一哥”就录得2018年上市以来最大跌幅，让看好它发展前景的投资者们不禁感叹：连拼多多也不行了吗？

拼多多股价暴跌的直接导因，是本周出炉的2024年二季度财报。公司第二季总营收为970.6亿元（人民币，下同，约178亿新元），同比增长85.7％。

在电商行业里，拼多多的营收额远超多数同行，但它低于市场预期的999.9亿元，增速也较过去三个季度有所放缓。相比之下，前一个季度拼多多营收超出市场预期近100亿元。对习惯了公司超预期增长的投资人，公司第二季度表现并不令人满意。财报发布后，拼多多美股盘前随即大跌超18％。

更大的冲击，来自拼多多管理层随后在财报电话会议上释放的悲观信号。拼多多董事长、联席首席执行官陈磊在会上告诉分析师，随着电商行业竞争日益加剧，外部环境不确定性明显加大，过去几个季度的高增长难以持续，未来利润逐渐下降的大趋势不可避免。管理层已做好牺牲部分短期利润、以换取长期健康增长的准备。

国内竞争加剧之际，拼多多的国际发展也面对更多变数。集团海外电商平台Temu过去两个月数次遭遇商家集体维权，抗议平台不公平的罚款。此外，欧盟据报正计划向Temu等平台的廉价商品征收关税，以遏制廉价进口商品激增。

陈磊同时强调，公司仍处于投入阶段，当前进行资本层面的回购或分红并不合适，并且“在可预见的未来几年，我们也觉得没有这方面的必要。”

利润可能继续下降，股东回报计划也遥遥无期，这让投资者感受到远超拼多多现状的焦虑，最终导致公司股价全面崩盘。受此拖累，包括阿里、京东在内的电商中概股齐齐跳水，进一步加剧市场对消费行业疲软的担忧。

中国消费走弱并不是新鲜事。解除冠病防疫措施近两年后，线下消费市场仍未恢复疫前水平。官方数据显示，北京今年上半年餐饮业利润下滑88%，利润率低至0.37%。拼多多业绩出炉同天，台湾餐饮集团鼎泰丰宣布，将于10月底关闭中国大陆的14家门店。

更令人惊讶的是，就连疫情前期高速增长的电商行业，也随着经济下行而由盛转衰。比拼多多早一周公布业绩的阿里巴巴，首季营收仅增长3.9%，净利下降29%，核心国内电商业务在6月当季更出现萎缩，显示“618”促销活动未能有效扭转线上零售的颓势。

随着消费降级成为大势所趋，追求“性价比”的消费者从传统电商平台淘宝和京东，逐渐转向主打低价的拼多多。这是推动拼多多近年来逆势增长的重要原因。

今年来，阿里和京东也加入电商价格战，但他们还没有迎头赶上，拼多多增长已开始遇到阻力。尽管它仍在行业保持领先增速，但也在白热化竞争中逐渐放缓步伐。正如分析师所说，如果拼多多不能免于行业难题的冲击，其他同行更难顶住压力。

中国经济以其庞大体量和强劲韧性著称，这也是政府至今仍不大撒银弹的底气。但一年多来，消费疲弱之势从线下蔓延到线上，对电商平台冲击扩散到以价取胜的拼多多，表明中国消费不仅仍在降级，更可能陷入停滞。这对尚未走出通缩阴影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今年以来，多名中国经济学家纷纷呼吁政府改变重投资、轻消费的理念，通过发钱或消费券刺激消费，凸显提振消费迫在眉睫。房地产市场的前车之鉴也表明，救市措施出得越迟，效果就越差，因为信心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消耗。

拼多多在两大电商夹缝中异军突起，固然得益于其独特的商业模式，但更离不开消费趋势的转变。同理，当前拼多多增长放缓，与其说是公司策略不行，不如说是大环境更差了。拼多多还能不能行？该关注这个问题的，不只是公司及其投资者，不仅限于电商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