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新：布林肯中国政策演说的战略意涵

陈一新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5月26日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发表中国政策演说指出，尽管中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都会对美国构成挑战，但双方在竞争中应避免冲突，并在某些特定议题上进行合作。

在布林肯强调“一中政策”不变后，中国驻美大使秦刚表示“一中原则”是台海和平基石，但正遭到美国破坏，台湾问题无妥协余地，美国正将台海变成火药桶。不过秦刚透露，中国将增加对美航班与增加进口美国农产品。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则说，布林肯演说散布虚假信息与渲染中国威胁，但对美方不打新冷战与不阻碍中国发展的说法，北京拭目以待。

中国国防部长魏凤和计划与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会面，讨论美国对台海两岸的政策。显然，中国对拜登政府的中国政策强烈不满，但从秦刚和汪文斌的发言可以看出北京还是有所保留，不无可能是为未来关系发展甚至合作预留空间。

布林肯指出，俄罗斯只是美国的威胁，但中国才是美国的长期竞争对手。他的说法与去年3月6日白宫公布的《国家安全战略中期指导方针》大异其趣。在指针中，拜登政府将中、俄两国并列为美国主要竞争对手。但在这次演说中，布林肯强调美国将持续关注国际秩序最严峻的中国挑战，因为中国是全世界唯一有意改变国际秩序，又有经济、科技、外交与军事能力这么做的国家。

他表示中国有意挑战国际秩序，主要源於北京对其制度的高度自信，自认中国的政经体制比西方国家的制度更优越，也受到更多国家的认同。他显然有意将大陆政府与中国人民划分开来，强调美国决定与中国在制度上竞争，却无意与中国人民为敌，美国尊重中国的历史与文化，无意与中国进行新冷战。

布林肯揭櫫拜登政府中国政策的三大支柱：投资厚植国力、与盟国和伙伴群策群力、提出未来与中国一较高下的愿景，遏制中国因过度自信而进行的扩张，让北京接受以制度為主的国际秩序。尽管如此，他说美国仍愿意在气候变迁、防疫等议题上与中国合作，“但不会为了合作而牺牲我们的原则”。

由此观之，布林肯阐述拜登的中国政策，基本上与小布什的“避险战略”（中国接受国际规范，美国就与中国交往，否则就采取围堵与交往并行的策略）、奥巴马的“亚洲再平衡政策”与特朗普高举“反中”大旗的战略，都是一脉相承，并无太大轩轾。

　针对两岸议题，布林肯重申美国不支持台独的立场，但也反对任何片面改变现状的做法，强调美国的对台政策并未改变，仍然信守“一个中国政策”，包括《台湾关系法》、美中三个联合公报与“六大保证”，希望两岸能以和平方式解决歧见。但他也严词批评北京以军机扰台、阻绝台湾国际空间等胁迫方式的挑衅行为。他说，维护两岸和平稳定不仅仅是美国利益，更是国际关注的议题，对区域和全球安全、繁荣、稳定至关重要。

无疑，布林肯强调的“一中政策”与秦刚坚持的“一中原则”，正是美中在台湾问题上最大分歧所在，前者要求两岸以和平方式解决歧见，后者则不排除武力统一的选项。在与中国高度竞争的同时，美国会如何避免与中国冲突？布林肯指出，在高度竞争过程中，美国并无必胜把握。但他认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透过符合各国国家利益的国际秩序来影响、敦促中国改变或调整立场。他指出：“面对未来，我们不只要维持国际秩序，也要让国际秩序更符合各国利益、价值和期望，这样大家才能一起面对全球的各种挑战。”按照他的说法，美国将在未来10年致力于打造一个有利於影响中国的外部环境。

此外，他指出，美国必须做到有效管控分歧，才能避免与中国发生冲突。正如拜登所说，比起刻意制造的冲突，更令人担忧的是意外爆发的冲突。因此美国将致力于管控分歧，以确保不出现擦枪走火的状况。拜登政府已将“对中国的危机沟通和降低风险措施列为施政优先项目”。布林肯说，包含台湾在内的各种议题，美国一直致力于与北京一面激烈竞争，一面密集沟通。

布林肯的中国政策演说显示，美国将建立能同时符合美国与盟国利益的国际秩序、管控分歧与密集沟通来与中国交往，以避免在竞争的过程中变成冲突，并防止冲突演变成新冷战。

作者是淡江大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系荣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