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告莫言博主瞄准胡锡进

上周起诉中国知名作家莫言的博主，过去两天将枪口瞄准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主编胡锡进。

在微博上有20万粉丝的博主“说真话的毛星火”，今年2月以来以莫言在书中“涉嫌侮辱革命先烈”为由，向莫言频繁开炮。

毛星火在向出版社举报莫言书籍、发起起诉莫言的微博投票后，上星期四（2月22日）正式向北京地方法院提交起诉莫言的文字材料。

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主编胡锡进星期二（2月27日）下场，大批毛星火是打着“爱国”旗号给莫言扣帽子。

毛星火隔天（2月28日）便作出回应，称要起诉胡锡进。他说：“起诉莫言，是为曾经的英雄先烈而战；起诉胡锡进，是为如今的爱国人民而战。英雄先烈和爱国人民，都不容诋毁污蔑！ ”

“燃烧自己，照亮人间”

在这次起诉莫言获得关注前，毛星火批判莫言其实已超过两年。

毛星火2022年9月在微信公众号“不屈毛星火”上发布第一篇批判莫言的文章，称莫言之流的中国作家得了一种“病”，叫“正能量过敏症”。

这篇文章为毛星火带来2万7000次浏览量和819个赞，是该公众号创号以来最受关注的文章，由此便开启了他的批判莫言之路。

毛星火起诉莫言的想法，可以追溯到去年10月。当时他发文称，正在为起诉莫言查资料。今年1月，毛星火发文报告进展，称目前法律个人不能起诉莫言，只能向检察院提交材料提起公诉。

准备起诉书的同时，毛星火还向浙江省信访局举报了莫言《红高粱家族》的出版机构。浙江出版联合集团2月4日回复信访件称，信访人反映的《红高粱家族》问题并不属实。

2月中旬，毛星火还在微博发起“是否支持起诉莫言”的网络投票。截至2月25日，共有9000人投票支持，远高于投不支持或不关心的人数。

在“民意”的鼓舞下，毛星火最终于2月22日向北京法院提交起诉书。

毛星火在起诉书中列举莫言的26条“罪证”，包括涉嫌抹黑丑化八路军、美化和支持侵华日军、诋毁侮辱中国开国领袖毛泽东等。他请求判令下架莫言问题书籍，判令莫言道歉并赔偿每个中国人一块钱名誉损失费，共计15亿元（人民币，2800万新元）。

毛星火的提告之举很快遭到质疑。有中国网民认为毛星火是在博流量；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生2月24日发文为莫言辩护，称中国这些年的教育失败了。

张生说，我们教育的人没有学会宽容和自由，而只学会了“非此即彼的恶毒的告密和动辄使用政治和法律手段来陷害他人”，并且“对一切与自己不一样的思想和文化都充满了仇恨”。

面对质疑，曾自比谭嗣同和鲁迅的毛星火2月25日发微博，将自己比作杜甫。“我忽然发觉，我和杜甫一样。一样善良，一样充满悲悯。”

两天后，毛星火再发微博表明决心，称他“愿燃烧自己，照亮人间”。

老胡下场

作为当事人的莫言至今未对毛星火的起诉作出回应。他的最近一条微博停留在去年8月16日，但公众号仍保持周更，最后一次更新为2月26日。

向来习惯点评社会热点的胡锡进星期二（2月27日）首次就此事发声，他首先给事件定性为：一场个别人用“打莫言”自我炒作的闹剧。

胡锡进接着分析，起诉者瞄上互联网上的民粹资源，因为给莫言扣“侮辱先烈”的帽子“稳赚不赔”，所以就这样做了。

胡锡进还提醒，起诉者代表的舆论风向“非常值得警惕”，已经对社会现实产生负面影响，形成对“政治不正确”的某种定义权。

胡锡进的发声非但没能为事件降温，反而添了一把火。毛星火隔天（2月28日）就发长文，表示要起诉胡锡进，“用法律为所有爱国人民讨回公道”。

当晚，胡锡进略带戏谑地在微博回应称：“乖乖，这种人果然惹不起哈，只能他们指控别人，不能别人以言呛之……”

一天后（2月29日），胡锡进在公众号“胡锡进观察”发表题为《网上“专找汉奸打”该停了！》的文章，更明确地将当前的互联网环境与经济形势联系起来，称互联网文字狱、四处扣“卖国”“汉奸”的帽子，与市场经济所需要的宽松和谐是背道而驰。

胡锡进还写道，激进的声音乱扣帽子的现象，也影响公众对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将得到落实的判断，削弱大众对国家下决心推进改革开放的认知。政府应当采取更多措施抑制激进声音在互联网上的过度强势。

此次事件中，中国网民的态度呈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各自为阵。

毛星火的微博评论区大多支持他起诉胡锡进，称毛星火是“为众人抱薪者”，而“胡锡进只有把他打疼，他才会消停”。

胡锡进的微博下方评论则大多支持老胡，认为毛星火这类起诉者是“逮住谁咬谁”，“这种碰瓷，你搭理他已经输了”。

中国媒体观察者网的相关微博下方，高赞评论则认为：“老胡很清醒的，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闹剧何解？

截至发稿时，中国央媒尚未对事件作出评论。仅地方官媒《河南日报》旗下顶端新闻发布评论文，称起诉莫言是文学争议引发的法律闹剧。

像往常一样对社会热点、内政外交做出点评的胡锡进，估计一开始不会想到事情在短短几天内快速发展，让他陷入被起诉的境地。

胡锡进当然不会害怕被起诉。否则他得知被起诉时，不会以调侃语气说：“老胡被骂这么久也没工夫起诉个人，更不会有时间陪这个人演戏。”

客观地说，不论是在法律上还是舆论声量上，毛星火的起诉也几乎不会对胡锡进构成威胁。

但从毛星火一天之内连发上10条微博，在炮轰胡锡进的过程中获得巨大流量、粉丝数不降反增来看，胡锡进此刻估计更深刻体会到了“这种人果然惹不起”。

从2021年抖音上扎堆出现的“爱国”视频，到今年1月视频博主“战马行动”举报商场粘贴画有日本元素，在中国当前的互联网环境下，“爱国”产生的巨大号召力，让胡锡进都只能感叹“惹不起”。

“战马行动”引发争议后，中国官媒曾集体下场批判他扰乱市场秩序，“爱国不是生意”。然而官媒的批判话音刚落，针对莫言的起诉便接踵而至。

中国经济今年将面临的挑战不亚于去年，尤其是在市场信心不足、外资撤离加速的当下。胡锡进显然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反复强调，互联网上激进的声音与当前经济所需的宽松环境背道而驰。

只不过，这批从小接受爱国教育长大的中国人，常年浸濡在单一舆论环境中，成了胡锡进口中“自己被自己绑架，被信息茧房绑架”的那群人，似乎也不可避免地成了他口中“国家前进的阻碍乃至破坏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