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真：中国军队“越境”与国际法解释的差异

中国人民解放军Y-9情报收集机于8月26日上午11时30分左右，进入日本长崎县男女群岛海域领空。8月31日，解放军情报收集舰“侵入”日本鹿儿岛县口永良部岛西南的日本领海吐噶喇海峡。中国公船6月在日本最南端冲之鸟岛北方的四国海盆海域，设置了浮标。迄今为止，中国在东海的尖阁诸岛（中国称钓鱼岛）周边和日本近海的活动不断，今年尤其频繁。

这些行为对日本造成巨大压力，使日本对华舆论进一步恶化，也成为改善日中关系的一大障碍。但是，这些行为是否违反国际法，须要逐一讨论。例如，就上述三件事来看，Y-9情报收集机越境日本领空，明显违反国际法。由于不久前，日本海上自卫队的舰船航行在浙江省海上的中国领海，有观测认为，中方军机越境举动其实是报复日方“没有意图的”“技术性的”通行事件。中国外交部只是表示，中国不会侵犯日本领空。

关于其他事件，日中之间对“事实”的认知也有所不同。首先是关于吐噶喇海峡。中方承认中国海军情报收集舰在该海域通行，但中国认为那是可以自由航行的国际海峡，主张各国舰船享有通行权，不须要事先通知和获得许可。日方则主张这里不属于可以自由航行的国际海峡，因为是日本领海，所以只允许无害通行。但是，关于外国军舰在本国领海内无害通行时，是否须要事前通知、取得许可呢？在此问题上，日中之间的认知和立场不尽相同是关键。

外国军舰在本国领海无害通行时，中国要求外国船只要事先取得中国许可，但在日本的无害通行制度中，作为国际法上的义务，并未要求外国军舰在进入本国领海前获得许可或事先通报。不过，日本政府采取劝告外国船只要事前通报的方针。根据上述不同的立场，即使是基于日方立场来定位吐噶喇海峡，外国船只可以无害通行。正因如此，日本政府只对中国军队在日本周边海域的行动不断升级表示忧虑，对中国政府认为“吐噶喇海峡是可以自由航行的国际海峡”加以反驳而已。

再看中国在四国海盆海域设置浮标一事。该海域是2008年日本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申请延长大陆架得到认可的海域。在日本提出申请时，中国提出异议，认为冲之鸟岛不是岛屿，而是岩礁。若是岩礁就不能作为专属经济区（EEZ）的起点，与日方认为是岛屿的见解对立。大陆架界限委员会基本认同日方的申请，允许四国海盆海域作为延伸的大陆架。因此，日本在这片海域的海底勘探和资源开发上，可以行使主权权利。然而，既然不是EEZ而是大陆架，在上述水域进行调查就无须沿岸国家许可。因此，日方无法抗议中国的行为。正因如此，日方才对在没有明确目的和计划等详细内容的情况下设置浮标的行为“深表遗憾”，并要求中方说明原委。

如上所述，中国的一系列行为有的具有违法性，但根据中国对国际法的理解，有的也具有“合法性”。但考虑东亚和西太平洋海域的和平稳定，没有必要故意做出某种举动，增加周边国家的忧虑。在采取某些行动之前，事先通告并说明，可以避免相关国家的不满以及事态升级。

作者是东京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