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莫迪有新加坡情结？

前总理吴作栋和李显龙都和莫迪有个人交情。从报上刊出的黄循财和莫迪搭肩同行，谈笑自若的照片看，这种新印领导人之间的友好关系将会持续。随莫迪访新的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说，莫迪对新加坡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事实是，新方这些年来花了不少心力培养与印度的关系，联络感情和建立互信。

印度总理莫迪访问新加坡，明显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看他和黄循财总理以及两位前总理吴作栋和李显龙的谈笑风生，以及像老朋友那样的肢体语言就可见一斑。在国际场合，尤其是政府领袖的正式访问，我们很少看到如此熟络的公开场合的表现。

莫迪应黄总理之邀，9月4日起正式访问新加坡两天，这也是他出任印度总理以来，第五次访问新加坡，也是第三次正式访问。上一次访新是在2018年，当时他也在香格里拉对话上发表主旨演讲。此次到来，除了会见前任和现任总理，他也会见了总统尚达曼和其他内阁要员，包括两位副总理王瑞杰和颜金勇，行程虽短，内容紧凑。

两国总理在9月5日会晤后宣布，同意把双边关系从战略伙伴关系，升级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体现双方进一步深化和扩展双边关系的承诺。在此之前，我们也注意到8月30日发布的另一则新闻，新加坡航空公司宣布，已获印度政府批准，可直接投资扩大后的印度航空公司（Air India）。这是新航持股49%的联营公司塔新航空（Vistara）与印度航空公司合并的一部分。这是否预示新航在印度可能开辟另一个蓝天？

与此同时，本地最大银行星展集团在印度的业务发展，似乎已取得不错的成绩，而且后市看起。2020年底，印度中央银行及印度政府批准星展银行印度，兼并陷入债务危机的印度Lakshmi Vilas银行。星展集团总裁高博德去年9月曾说，星展看好印度的发展潜能，计划在未来五年内把印度的业务扩大两倍。

这只是新印经贸关系日渐升温的两个例子。双方都肯定两国自2005年签署的新加坡—印度全面经济合作协定（CECA）后所带来的积极成果。印度外交部负责东方事务的秘书马尊达尔（Jaideep Mazumdar）在记者会上形容，CECA为两国带来“巨大成效”。自协定生效以来，两国双边年贸易额从200亿元增加超过1.5倍，2022年达512亿元。新加坡目前是印度最大的外国投资者，印度在新加坡的投资额也从2004年的4亿8100万元，增至2022年的253亿元。

王瑞杰则指出，这项协定的意义不只是深化印度和新加坡的经济联系，它更大的价值是作为其他协议的探路者，加强印度和亚细安，以及印度和其他亚洲经济体的经济联系。CECA签署后，亚细安和印度2009年签署货物贸易协定，2015年签署服务贸易协议及投资协定。

在经贸方面，传统上新加坡华人社会对中国的关注度远大于印度，因此，有些人很可能忽视印度所可能提供的商机。如果你有读过2013年出版的《李光耀观天下》一书，就可知道建国总理李光耀对印度的经济发展也不是很看好。有人把印度的可能崛起和中国相提并论，但他认为两者截然不同，一个是苹果，一个是橙，有本质上的差异，不可能把苹果变成橙。

吴作栋对印度独具慧眼

不过，在1990年出任总理的吴作栋却对印度独具慧眼。那个时候的印度政府也在开始尝试改革，新加坡伸出友好触角自然受到欢迎，而吴作栋本人也很受印度人的尊崇，认为他在新加坡掀起一股“印度热潮”（India Fever），印度人对此有口皆碑。这次莫迪到访和吴作栋会面，也不忘提及“印度热潮”，而后者也穿上当年莫迪所赠的“莫迪夹克”（Modi Vest）会客。

应该说，吴作栋的慧眼为今天新印相对密切的经贸关系，奠下很好的基础，也让新加坡赢得印度人的好感。在1990年代，包括李光耀在内，谁也没想到印度会在2014年出现一个连续执政至今的莫迪，而吴作栋在2004年卸下总理职务后任国务资政，仍然继续肩负新印发展关系的任务，不时访问新德里。李显龙接任后，延续这一友好关系，因此两人都和莫迪有个人交情。从报上刊出的黄循财和莫迪搭肩同行，谈笑自若的照片看，这种新印领导人之间的友好关系将会持续。随莫迪访新的外交部长苏杰生（S Jaishankar）接受《海峡时报》访谈时说，莫迪对新加坡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他也强调，领导人之间的关系无比重要。事实是，新方这些年来花了不少心力培养与印度的关系，联络感情和建立互信。

当然，也不能说新印合作完全不存在变数。众所周知，印度政治多变，莫迪能连续三任实属罕见。新印在发展合作关系的过程中，其实也经历政治变动的风险。很多人也许还记得2014年出现的高度吸睛的安得拉邦新首府项目。事缘2009年，经过40年争议，印度政府同意将中南部安得拉邦北半部的特伦甘纳地区，包括首府海得拉巴，划出为印度的第29个邦，新的特伦甘纳邦2014年成立。安得拉邦失去了原有的首府，决定在阿玛拉瓦提建设新都。

那时的安得拉邦首席部长詹德拉巴布·奈杜找上新加坡。新方成立的财团费了好几年功夫筹划，2018年6月还和安得拉邦政府正式签署阿玛拉瓦提新首府起步开发区的股东协议与特许权开发协议。岂料隔年奈杜便在大选中落败，新政府一上台，马上就宣布终止建新都的项目。建都计划顿时夭折，新方财团到底蒙受多少损失不得而知。

说实在，不管到什么地方投资，有机会也必有风险，在中国也不例外。最早的苏州工业园区就是一例。当时的苏州地方政府因为只拥有园区35%股权（新方占65%），显然心中不悦，于是自主开发苏州新区，同工业园区竞争。因此，这个原本要作为样板的工业园区的发展并不顺利。新加坡方面的财团在连续五年共亏损约9000万美元后，不得不和苏州方面妥协，掉转股权，即中方拥有65%，新方35%。新方原本主导的70平方公里土地开发计划，也缩减至8平方公里。这一来才结束多年的折腾。

不过，中国的政局相对稳定，吃一堑长一智，双方合作持续。在印度，政局未来会出现怎样的变化殊难逆料，但这是到当地投资不得不冒的风险。投资印度的新加坡商家有逐渐增加的趋势，这当中必有赢家和输家，大家同样也只能吃一堑长一智。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