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哈佛刘亦婷碎了谁的梦？

20多年前红遍中国大江南北的“哈佛女孩”刘亦婷，最近上了微博热搜。一篇题为《刘亦婷成为美国普通中产，25年的鸡娃骗局碎了》的文章在网上热传。文章将刘亦婷作为高开低走的反面例子，以嘲笑的口吻称这个曾拥有远大志向、被寄予厚望的明星人物，最终只是在美国过着“普通中产”的人生。但刘亦婷如何“普通”，却被文章语焉不详地草草带过。

从公开的领英信息看，刘亦婷毕业后就被全球三大管理咨询公司之一的波士顿公司录用，后来去了一家知名跨国企业负责并购，在经历了几轮投资公司的跳槽后，目前是一家对冲基金公司的合伙人。她的先生同样毕业于哈佛大学，是美国著名的遗产律师，也是纽约一家律所合伙人。

可见，刘亦婷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活跃于公众视野，也没有成为闪耀的大人物，但她在美国的履历和婚姻现状，用“普通中产”来形容显然有失公允，更不至于扯上“鸡娃骗局”和“梦碎”。

文章作者或许不是对此不知情，只是他更愿意相信，把刘亦婷和“普通中产”“梦碎”联系起来，可以迎合现在一些家长“鸡不动”的心理，试图通过给“美国梦”祛魅，让“鸡不动”的家长得到一些心理安慰，获取更多流量。

然而，眼下许多家长“鸡不动”不是因为“美国梦”的魅力不再，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中国环境发生了改变。

在信息相对迟滞的上世纪90年代，刘亦婷不参加高考却能跻身哈佛的经历，确实为许多中国普通家庭，筑起了一个可以触及的“美国梦”，以及“出国梦”。

但这个梦的背后，是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开始走向全球，进入经济发展的快车道，是国民收入大幅提高，信心普遍提升。

彼时，中国人享受到全球化经济所带来的红利，对未来和世界都有着更积极乐观的心态。他们有意愿也有能力将更多资源投在孩子身上，并且支持孩子去拥抱世界、追逐梦想。

20多年后的今天，正值中国经济持续低迷，就业形势越发严峻，加上人民币贬值，中国中产家庭在出国留学上的投入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中国互联网近年用来嘲讽中产的“返贫三件套”“子女去留学”就名列其中。

据中国媒体报道，许多曾经坚定打算送孩子出国留学的中产家庭，在计算了学费、生活成本和回国就业的收益后，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曾经踌躇满志的鸡娃大军正在失去支撑下去的信心和底气，不得不做出放下“做梦”的决定。

事实上，当刘亦婷20年后再次走入大家视野，她那“普通中产”的生活仍然是许多中国家庭要奋斗一生的目标。她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中国孩子，在异乡20年的所得，正是“美国梦”精神的体现。或许，被贴上“普通中产”标签的刘亦婷，并不能给中国中产家庭带来安慰，但会像一面镜子，照出他们曾经对未来的憧憬和如今被现实捆绑的无奈。

（作者是《联合早报》中国新闻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