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赖清德的双十演讲“惊奇”

在多方瞩目下，台湾赖清德星期四（10月10日）发表了就职以来的首次双十讲话。让外界有些冒冷汗的“祖国论”没有再出现；反倒是赖清德提到“中华民国”的次数比蔡英文还略微多一些，演讲内容也有意加入中华民国的元素。有台湾学者因此认为，赖清德与中华民国做了联结，在“去中国化”上有所放缓，但也有评论从政治法统分析，得出的是截然相反的结论。

截止本文截稿，北京如预期地以强烈文字做出反击。中国大陆外交部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上批这次演讲是“变换花样贩卖‘台独’谬论”“为谋取政治私利不惜推高台海紧张局势”。大陆国台办到晚间才发声，但说明了大陆的定性——国台办发言人指赖清德的讲话是“继续鼓吹互不隶属的新两国论”“蓄意加剧两岸紧张局势，严重破坏台海和平稳定”。

大陆并未公布进行新一轮对台军演的消息，至少让人松了口气。但这有可能只是暂时的，因为两岸紧张过去几天陡然升级是不容忽视的事实：就在星期三（9日）晚上10时，大陆东部战区微博账号发帖称“时代的考题已经列出，我们的答案正在写就”，并搭配一张两枚导弹从船上发射的配图，摆明是在警告。

隔着太平洋，美国本周也公开发声。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康达（Daniel Kritenbrink）星期二（8日）在回答有关赖清德“祖国论”的媒体提问时说，美国的“根本利益在于维护台湾海峡两岸的和平与稳定”。康达这番话留下不少解读空间，最明显的信号是美国在划设底线，对两岸发出警告。一场双十讲话，让大陆、美国都绷紧神经，他们在紧张什么呢？

话说，台湾“双十”节来源于1911年10月10日中国武昌发生的一场兵变，一般史书将武昌起义作为辛亥革命全面爆发的标志。中华民国两个多月后在1912年1月1日正式成立。

此后，武昌起义起源日被选定为中华民国国庆，一直到蒋介石领导的民国政府在国共内战失败后退守台湾，至今都以此日为“国庆”。从中国大陆政府的角度看，当中共领导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在1949年成立后，中华民国就不复存在。北京并认为，联合国大会在1971年通过第2758号决议，“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代表是中国在联合国组织的唯一合法代表”，代表联合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合法性；反之，台湾是处于分治状态、中国尚未统一的领土。

这些涉及主权、领土完整的争议，正是台海两岸问题的核心，随着台湾走向民主化，带有台独色彩的民进党崛起，问题又变得更为复杂。当民进党执政时，“双十”庆祝的是“中华民国的国庆”，还是“台湾的国庆”？这些年来，大陆往统一方向推进，民进党籍的总统更公开地借由对主权、台湾“国名”的论述往台独方向推进，结果是两岸都更没有转圜空间。

比如，赖清德上星期六（10月5日）出席“中华民国113年国庆晚会”时，突然抛出的“祖国论”，就震撼各方。赖清德当时称中国大陆为“邻居”，并指中华人民共和国刚过75岁，中华民国即将113岁，声称“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中华民国人民的祖国，反倒是中华民国可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75岁以上的民众的祖国”。

这段话有些拗口，像绕口令。有评论推测，赖清德是不满一些台湾艺人在中国大陆国庆时转发了贺词，才发出此言。正是这段话引发了大陆与美国的关注，担心“祖国论”等意外言论在双十演讲中出现。传统的本土台独派也并不高兴，因为他们追求的是台湾独立建国，排斥外来的“中华民国”。

最终赖清德的“双十”演讲调子并未如预期般强硬，多数评论人认为他已在美国压力下有所克制。但是，仔细看他演讲全文的脉络，以及台湾亲绿媒体引述不具名政党人士的解释，赖清德的论述一面承认历史上的中华民国，一面称中华民国已在台澎金马落地生根，再论述“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中华人民共和国无权代表台湾”。这个主题虽然曲折，但确实无愧他是“务实台独工作者”的自我定位。反应强烈者如马英九，则立即质疑赖清德把两岸区分成“两国”，是违宪。

两岸的主权问题的确不容外人任意置喙。然而，亚太地区的和平是本区域的共同利益，大家不得不关注，也要呼吁双方都勿做有损自身利益与可能威胁和平的言语和行动。到目前为止，在大陆与美国合力管控下，一场潜在危机看似平息了下来，但过程让人捏了一把冷汗。在两岸对立的态势下，这种潜在风险相信不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