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IBM与千名中国员工的分手

有“蓝色巨人”之称的美国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过去一周以突然又仓促的方式向中国研发部门1000多名员工提出“分手”。

星期一（8月26日）早上，员工们冒着大雨来到位于北京海淀区的IBM办公室参加线上全员大会，这场会议仅持续三分钟便结束。

从网上流传的内部会议纪要来看，IBM全球企业系统开发部副总裁赫根罗瑟（Jack Hergenrother）在会上做了简要的自我介绍后，便直接进入主题，宣布公司撤掉中国研发部门的决定。

他坦言，IBM基础设施部门正在持续转型，这一转型受制于市场动态和激烈竞争，“而中国的基础设施业务，在近年来呈现出了下降的趋势”。

虽说会议只是走形式，IBM人事部后续也会跟进，但高层开会三分钟便把研发部门“一锅端”，令不少被辞退的中国员工错愕和不满，在社交媒体抱怨不受公司重视。

在召开线上全员大会前，中国媒体先爆料，IBM上周五（28日）晚间毫无预警关闭了1000多名员工的访问权限，包括北京、上海、大连等地的研发和测试岗位员工受影响。

当时公司并没有立即回应媒体询问，引发裁员猜测。一名实验室技术员工称，关闭权限前公司员工正常上下班，没有任何预兆，一些技术员工还处于加班状态。

涉足中国市场长达40年的IBM如此突然裁员，难道公司有意撤出中国市场？对此，公司在官方声明中强调，这一人力调整不会影响其为大中华区客户提供支持的能力，公司仍将继续在中国市场开展业务。

IBM裁撤中国研发部门有迹可循

作为一家有百年历史的美国科技巨头，IBM目前业务集中在软件、基础设施和咨询业务，涉及人工智能和云计算。

据IBM今年7月24发布的财报，公司第二季营收同比上升2%至158亿美元（205亿新元），其中软件业务和基础设施业务的营收各增7%和1%，咨询业务营收则下降1%。

路透社报道，IBM第二季营收表现超出了分析师的预期，由于市场对IBM软件的强劲需求以及客户在人工智能方面更高支出，令公司股价在盘后交易中上涨4%。

然而，在IBM发出捷报的背后，公司在中国市场其实面对不少挑战。《北京商报》指出，公司去年在华业务的营收贡献同比下跌19.6%，是拖累亚太市场表现的主要原因。

IBM这次裁撤中国研发部门看似突然，但其实已有迹可循。

2021年，公司关闭了IBM中国研究院，当时并没有引起外界太大关注。该研究院于1995年成立，是公司第一家在发展中国家成立的研究中心，而本月被裁的1000多人则是来自1999年成立的IBM中国开发中心与2004年成立的IBM中国系统中心，主要从事研发与测试。

中国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盘和林认为，IBM裁撤研发部门有利润下降的原因。

盘和林在《环球时报》发文指出，IBM瞄准面向企业提供数字转型、云计算、智能服务等，这方面竞争十分激烈，在海外要面临亚马逊、谷歌、微软等巨头的针对，在中国区也要与华为、腾讯等企业一争高下。

彭博社也称，随着中国经济低迷、监管审查加强，以及取代外国技术的努力持续针对市场情绪，越来越多公司缩减在华规模，IBM是最新的一家。

更早之前，微软今年5月据报要求中国云计算和人工智能业务部门约七八百名员工调往国外。

《华尔街日报》报道指出，中美之间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已导致许多跨国公司重新评估在华业务，一些公司在裁员并将业务迁往其他国家。

报道引述了解情况的公司员工透露，IBM已告诉一些员工，将在中国以外的地区增加工程师和研究人员岗位，包括印度班加罗尔。

IBM在中国传出裁员消息后，“中国经济不行了”“跨国公司都在逃离中国”等质疑重新响起。

不过，评论中国时事的微信公众号“明叔杂谈”发文驳斥，指中国数字经济仍在持续发展，IBM所在的服务器、云等市场，稳中有增。

对于IBM的裁员，文章说，由于中国本土厂家的持续崛起，中国相关市场已经成为全球竞争最激烈的市场。

文章也认为，美国动辄以“脱钩断链”相威胁，过去几年，中国明显加大了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本土化”的进程，这对于一家美国跨国企业可能也有不利影响。

全球科技业掀起裁员潮

企业招聘或裁员，往往是行业景气度的晴雨表。若放大来看，IBM在中国的裁员动作，可以说是全球科技行业不景气的又一个缩影。

根据美国追踪起步公司裁员信息的网站layoff.fyi统计，全球科技行业从2022年掀起裁员潮，一直持续至今。

网站数据显示，2022年和2023年分别有16万5269人和26万4220人被裁，今年以来有13万6782人被裁。除了IBM，其他同行如英特尔、微软今年也陆续裁员。

与此同时，在人工智能浪潮下，全球就业市场也在经历变革。IBM首席执行官克里希纳去年8月宣布，计划用人工智能（AI）取代近8000个工作岗位。

有分析指出，IBM在中国国内的研发任务比较少，这次被裁的团队相对来说是比较流程化而且容易被人工智能替代的业务。

不过，据凤凰网《风暴眼》报道，不少IBM内部员工否认这次裁员与AI取代人工相关。一名知情人士表示，IBM内部启用AI取代人工的项目还很少，短时间内研发部门人员的工作还无法被AI取代。

据了解，IBM本轮所裁1000多人之中，有不少中年失业者。公司向员工提出“N+3”的离职赔偿金，“N”代表员工在公司工作的年数，每满一年支付一个月工资赔偿， 而“+3”则表示在基础赔偿之外，再额外支付三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 

这笔“分手金”或许能解决员工在财务方面的燃眉之急，但在中国就业市场严峻、各行各业都在刮冷风的当下，突然丢掉“饭碗”的这批人，未来的路不好走。在中国经济增长放缓、国际地缘政治紧张加剧的当下，和IBM一样的外资企业，未来在中国的路也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