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远：一辈子犯了五辈子的罪

曾任中国辽宁省公安厅厅长的李文喜在刚接受中纪委审查时标榜自己说：“我当了一辈子公安，我干了两辈子的活，得罪了三辈子的人。”

中纪委领导则回敬了李文喜一句：“你贪了四辈子的钱，犯了五辈子的罪。”

李文喜当场就哑然了，低头认可。

这不是影视剧的情节，而是1月6日晚中央电视台播放的中纪委反腐专题片《持续发力纵深推进》第一集中披露的内容。

李文喜是个有42年警龄的老警察，曾屡破大案要案，后一路升迁，从2002年至2011年担任辽宁省公安厅厅长将近10年，还升任辽宁省省长助理，省政协副主席。2021年1月，已退休多年的李文喜被查。官方指李文喜收受贿赂共计5.41亿余元（人民币，下同，约1.08亿新元）。

一辈子犯了五辈子罪的李文喜案已经够惊人的，但与后来的辽宁省公安厅厅长王大伟相比，李文喜还稍逊一筹。

在李文喜之后，连续两任辽宁省公安厅厅长薛恒、王大伟前“腐”后继，三人涉案金额共12亿元。其中，担任厅长两年的薛恒受贿金额1.35亿元，担任厅长九年的王大伟受贿金额5.55亿元，打破了李文喜的贪腐纪录。

从2002到2022年这20年间，李文喜、薛恒、王大伟三任辽宁省公安厅厅长都锒铛入狱，涉案金额令人咋舌，中国政法系统的腐败之重可见一斑。

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到2012年中共十八大之间，官场贪腐之风弥漫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李文喜、薛恒、王大伟三人中，贪腐最凶猛的居然是2013年到2022年担任厅长的王大伟，这可是在中共十八大后官方强力反腐的背景下发生的腐败，不禁让人感慨官场生态之恶劣，遏止腐败有多么艰难。

专题片引述中纪委官员说，辽宁公安系统政治生态遭到严重破坏，李文喜是始作俑者，薛恒是推波助澜者，而王大伟是兴风作浪者。

专题片披露了王大伟腐败的一些细节：2013年，王大伟走马上任辽宁省公安厅厅长，过年时有公安厅副厅长直接给他送钱，这让王大伟“眼界大开”。他说：“同级的副厅长过年的时候给你送钱，你说一个班子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在一起开会还送钱，这是什么样的生态？”

王大伟由此“胃口大开”，他敛财之肆无忌惮，比前任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受贿的5.55亿余元中，其中近一半是辽宁忠旺集团实际控制人刘忠田送的。

2017年，忠旺集团涉嫌骗汇的违法问题开始暴露，刘忠田担心查下去会牵出自己，通过中间人请托王大伟从轻处理，并请求不要再深入调查。王大伟早就风闻刘忠田出手豪阔，他很快从轻处理了这一案件，结案后专门约刘忠田谈话卖好，当面加以“点拨”，两人一拍即合。

为感谢王大伟帮助从轻处理案件，刘忠田一出手就是4000万元人民币加400万美元（约520万新元），足足装了22个纸箱子，把王大伟用来拉钱的商务车都压得上不了地库的斜坡。几个月后，刘忠田又先后四次在澳门送给王大伟一共2亿港元（约3400万新元）。后来，忠旺集团巨额债务问题引发了重大区域性金融风险，王大伟仍极力包庇刘忠田，帮他拖延时间。

王大伟还大肆卖官鬻爵，多次提拔商人老板推荐的干部，使得商人老板利益的“代言人”渗透到公安系统内。辽阳市公安局副局长郑云龙，就是经刘忠田向王大伟推荐得到提拔的。辽宁省公安厅三任经侦总队长、营口市三任公安局长，也都是商人老板向王大伟推荐提任的。

专题片说，三任腐败的公安厅长导致辽宁公安系统出现高层次、大面积、持续性的腐败。仅2021年以来，和王大伟同一个班子的六名省公安厅党委委员被查处，全省省管公安政法干部共43人被查处，涉及半数以上的省厅侦查警种或部门“一把手”、现任或曾任的市公安局长。

2023年1月，李文喜被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在其死刑缓期执行二年期满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2023年12月，法院一审判处薛恒有期徒刑十七年；王大伟受贿案已经开庭审理，法院将择期宣判。

辽宁省三任公安厅长长达20年的贪腐案可能只是中国政法系统腐败的一个缩影，但官场腐败肯定不只限于政法系统。2023年，包括国务委员、外交部长秦刚，国务委员、国防部长李尚福等副国级先后被查，上月底官方更是一口气查处了包括两任火箭军原司令员、空军原司令员三名上将，以及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原副部长、南部战区原副司令员等四名中将，一年内公开被查的将军级将领数量就高达11人。

事实表明，中共反腐败斗争形势依然严峻复杂，遏制增量、清除存量的任务依然艰巨。1月8日，二十届中共中央纪委将召开第三次全会。中共如何应对腐败这个最大威胁，将继续受到各方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