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远:《罗刹海市》讽刺了谁?
在沉寂10多年后,52岁的歌手刀郎最近又火遍中国。7月19日,刀郎新歌《罗刹海市》一经发布便冲上热搜,此后10天,刀郎新专辑词条的相关搜索量同比暴涨6000多倍,7月27日,“刀郎专辑”登上淘宝热搜第二名。
刀郎本名罗林,年轻时曾在酒吧驻唱多年,生活一度十分窘迫。2004年初,刀郎专辑《2002年的第一场雪》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从新疆红遍大江南北,还被香港著名歌手谭咏麟翻唱。该专辑中的《情人》《冲动的惩罚》等歌也十分走红,专辑最终以270万张的销量登顶华语乐坛榜。
刀郎高亢又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他的歌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沧桑感,颇受基层听众的欢迎。但刀郎不擅长与人拉关系,在歌坛中缺乏人脉,爆红后还遭到一些当红歌星的差评。
2008年,刀郎为北京奥运会写了《荣誉》《就是现在》等歌曲,也受邀参与主题曲《北京欢迎你》的演唱。2012年,刀郎举办“谢谢你全国巡回演唱会”后就趋向沉寂。2020年至2021年,刀郎推出《弹词评话》《如是我闻》《世间的每个人》等专辑,但反响平平。
这次让刀郎重新火出圈的歌曲《罗刹海市》,是刀郎新专辑《山歌寥哉》中的一首。《山歌廖哉》中的“廖哉”,其实是清代小说家蒲松龄《聊斋》系列小说的谐音。专辑11首歌曲的歌词大多与蒲松龄小说文本有关。
其中,《罗刹海市》一面世,就被广大网友各种花样解读,相关话题持续高热。许多网友认为,这首歌矛头直指早年曾批评过刀郎音乐的那些著名歌手,是刀郎的一次“快意复仇”。甚至有人根据歌词强烈的嘲讽与批判性,将刀郎封为音乐界的“鲁迅”。
《罗刹海市》歌词说: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只为那有一条一丘河,河水流过苟苟营。这里面,“七冲”“三焦”是中医词汇,前者指消化道,后者指脏器;“黄泥地”则是污秽之所;“一丘河”或为“一丘之貉”,“苟苟营”或为“蝇营狗苟”,批判之意跃然纸上。
歌词接下来引入“马户(驴)”这个角色,指马户此地当家的“叉杆儿”。“叉杆儿”指妓院老鸨,也可指幕后老板。马户有三个鼻孔,对应蒲松龄同名小说《罗刹海市》中罗刹国的相国。
歌词中还有马户“未曾开言先转腚”。很多网友将“转腚”与某些走红的音乐选秀节目联系起来,节目中的导师就是先转身再说话。
歌词接着描述马户的事作为:马户认为自己是鸡,致力于“孵蛋”,但它却是“一头驴”,而真正能够孵蛋的“又鸟(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鸡。歌词意在表明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鸡不能孵蛋,因为它的位置被驴抢了;驴孵不了蛋,却又偏偏要这么做。网友自然将这段词解释为权贵排挤有才之士。
歌词接着介绍马骥登场,在蒲松龄同名小说中,马骥俊美倜傥,被风暴吹到罗刹国。马骥亲眼看到“罗刹国里常颠倒,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于是鸡不去孵蛋,转去打鸣当司晨,以讨驴的欢心。
驴和鸡不仅角色错乱,还寻求“粉饰”:鸡要描红翅膀,驴要涂黑皮肤。歌词挖苦说:“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暗指华堂之上,猪狗乱窜,鞋拔子也被当作玉如意。尽管驴和鸡千般粉饰,但“煤蛋儿生来就黑”,“咋样洗那也是个脏东西”。
犀利的歌词和朗朗上口的旋律让《罗刹海市》大红大紫。过去几天,《罗刹海市》搅动了中国音乐、戏曲、评书、相声等艺术形式,还吸引了大批网红和网民加入传播、翻唱,就连不少大学教授和经济学者也加入评论大军,对歌曲进行解读和引申。
大多数人认为刀郎讽刺的是音乐界乱象,也有人认为他在嘲讽风气不正的当今世道,甚至还有人认为他是在嘲讽美国。
比如,歌词第一句“罗刹国(中国曾将俄罗斯称为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被人解读为俄罗斯最西边界往东1万3000公里就是美国;“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指美国控制海峡和海洋,维护它的海权利益;“只为那有一条一丘河”,指美英等“五眼联盟”一丘之貉;“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应对美国总统拜登所在的民主党党徽是驴等等。凡此种种,着实让人脑洞大开。
面对网民的各种解读和想象,刀郎方面表示,不打算对歌词进行回应。这显然是明智的表态,因为任何解释都可能带来负面效果。
其实,《罗刹海市》歌词中的最后一段,已经给出了某种答案。歌词引出西方著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点出“那马户又鸟,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
维特根斯坦曾说过:“语言对于世界的真相,在揭示的同时也进行了遮蔽。”他认为,对于世界,如果说不出来,就最好保持沉默。
至于《罗刹海市》到底讽刺了谁,显然是见仁见智,没有也不需要有明确答案。它可能讽刺了某些人,也可能讽刺了所有人,这或许正是它自带流量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