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庆成：香港国安法域外管辖争议

香港反修例运动发生至今已经四年，被拘捕的逾万名抗争人士正陆陆续续被港府起诉，有些人甚至已判了刑。若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传媒一般也不会大事报道。不过，一名涉嫌在社交媒体发布煽动言论的香港女生上星期被起诉并上庭的案件，却引起了港媒以至国际媒体高度关注。

事缘，香港警务处国家安全处早前接获匿名投诉，指一名在日本留学的香港女生在脸书个人账号宣扬港独，于是展开调查，并在该名女生今年3月返回香港更换身份证时拘捕了她。

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后，该起案件终于在上星期五（6月16日）首度提堂。港媒引述消息人士披露，该名女生今年23岁，现在是大学二年级生。她自2018年起持续透过个人账号公开发布多篇宣扬“香港独立”的贴文，信息包含“我是香港人，我主张香港独立”，以及多次更新和上载印有“香港独立，唯一出路”八个字的账户头像及照片。

此外，该名女子也在2020年身处日本时，在东京目黑区美术馆参加一个宣扬“香港独立”的展览，将相片放上网，还摆出反对港府的“五一”手势。

过去三年的冠病疫情，严重影响香港社会正常运作，但有关反修例抗争运动的案件仍然如期进行。从媒体的报道来看，大部分案件都在香港发生，被告们被香港执法部门拘捕和起诉，也是自然不过的事。

相比之下，该名女生的活动从2018年9月持续至2023年3月，历时五年，是她身在日本时的言行。不少人指出，这名女生涉嫌从事危害国家安全的活动，事发在日本，人却是在香港被捕，反映了《香港国安法》具有“域外法权”。

事实上，北京官方2020年年中宣布实施《香港国安法》时已表明该法具有域外效力。在《香港国安法》第三章第六节第38条，就提到“域外管辖权”，当中清楚列明，不论犯罪地在本国领域内还是在本国领域外，都适用于本法。

该名香港女生今年3月被捕的消息传出后，也立即引起了日本媒体关注，在网上率先披露消息的日本东京大学社会学教授阿古智子接受媒体访问时形容，这是首起香港留学生在日本境内发表言论而被控触犯《香港国安法》的案例。

不过，虽然警方国安处今年3月以《香港国安法》的“煽动分裂国家罪”拘捕女生，但是6月15日的上庭日，官方却改以香港法例第200章《刑事罪行条例》第(10)(1)(a)条的“作出一项或多项煽动意图的作为”罪作出起诉。

根据该条控罪，刑罚是第一次定罪可处罚款5000港元及监禁两年，其后定罪可处监禁三年；而“分裂国家罪”首要分子可被判处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监禁，积极参加者就判以三年以上至10年以下的监禁。换言之，本案最后的控罪并非《香港国安法》应用于境外的首例。

无论如何，该起案件仍然引起了国际媒体关注。由于《香港国安法》的域外效力规定，不论犯罪人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都适用于该法。许多外国人都担忧，即使不在香港境内发表反中言论，只要踏足香港就有可能会被控“煽动分裂国家”罪行。

以台湾为例，随着疫后各地重开边境，不少人都把握机会去旅游，香港曾经是台湾人热门旅游点之一。台湾陆委会的数据显示，单在今年4月，就有6万2000名台湾人前赴港澳。

许多台湾民众在2019年都曾高调支持香港的反修例运动。据媒体报道，在《香港国安法》的阴霾下，一些台湾人现在去香港都担心，自己过去的言论、甚至在社交媒体的贴文，是否会被指触犯《香港国安法》。

台湾陆委会早前就在官方网站设立《香港国安法》专区。据官方解释，收到不少台湾人赴港游查询，于是特别整合了可能被指触犯《香港国安法》的行为，并提议台湾人出发前可到陆委会官网登记个人资讯，一旦遇到意外需要协助，也能联系陆委会。

翻查资料，英国政府去年更新对香港旅游建议，当中也有提及《香港国安法》涵盖在英国境内的行为，到香港的话有被执法部门拘留及受审风险。英国政府此举显然是要提醒移英港人《香港国安法》具有域外法权。不知是否因为如此，今年6月的多个敏感日子，移居英国港人参加纪念活动的人数比前几年减少很多。

对港府来说，《香港国安法》的域外管辖权是必要的执法手段，能够发挥阻吓作用。但今年以来香港重新开放边境，官方在严格执行《香港国安法》的同时，要如何降低海外人士对香港不必要的恐慌并吸引更多旅客来港，这将考验官方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