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远：阮富仲去世后中越关系会不会生变？

被视为“亲华派”的越共总书记阮富仲7月19日因病去世。中共中央给予阮富仲极高评价，称他是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好同志、好兄弟、好朋友”，中国官方更在7月20日亲自到越南驻中国大使馆吊唁。

据央视报道，中国官方走到阮富仲遗像前驻足默哀，向遗像三鞠躬，在吊唁簿上留言并签名。中国官方对越南驻华大使范星梅说，阮富仲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是越南共产党和越南人民的伟大领导者。“十多年来，我和阮富仲同志交往密切，结下了深厚的同志情。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去年我们一道宣布构建具有战略意义的中越命运共同体。”“我坚信，中越双方一定会继续一道努力，推动中越命运共同体建设走深走实。”

央视画面显示，除中共七名政治局常委外，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全国政协、中央军委以及中联部、外交部、国防部等也为阮富仲逝世送了花圈。

中国悼念阮富仲的规格之高十分罕见，一方面展示中国领导人对中越关系的重视，同时希望越南新领导层能够继承阮富仲的对华友好路线，不让近些年发展势头良好的中越关系生变。

中国领导人对中越关系走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就在阮富仲去世的前两天，越南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交南中国海外大陆架划界案。中国认为越南此举“只会突出分歧、激化矛盾，无益于争端的解决”。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林剑7月18日回应相关问题时称，越南单方面向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交南中国海外大陆架划界案，其相关主张涵盖中国南沙群岛的部分区域，侵犯了中方的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违背中越两国签署的《关于指导解决中越海上问题基本原则协议》和中国与包括越南在内的东盟（亚细安）国家签署的《南中国海各方行为宣言》，“中方对此坚决反对，已向越方提出严正交涉”。

不过，中国刚向越南提出“严正交涉”，中国官方就亲赴越南驻华使馆吊唁阮富仲，并对中越关系发表信心喊话，显示中国不希望中越在南中国海的主权争议影响两国关系。

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中，中越关系十分特殊且复杂。1975年越共统一越南前，中国是越共抗法、抗美战争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中越关系也被双方称为“中越情谊深，同志加兄弟”。但在越南统一后，中越在陆地边界和南中国海的争议开始凸显，当时的越南领导人黎笋倒向苏联阵营，认为中国是越南的重大威胁，中越关系迅速恶化。1979年2月，中国军队攻入越南境内，不到一个月后从越南撤军，随后双方又在边境地区断续进行了将近10年的军事冲突。

1990年代后，中越关系开始改善，并逐步解决了陆地边界争议。2011年阮富仲出任越共总书记后，虽然中越双方在南中国海主权问题上的争端依然存在，但中越关系整体上趋于稳定，双方都宣称不让主权争议影响两国关系发展。中越经贸往来也大幅增长，中国已连续多年是越南最大贸易伙伴，同时也是越南第一大进口市场、第二大出口市场。

中越关系这些年的发展与阮富仲的努力密不可分。阮富仲担任越南长达13年，是继胡志明、黎笋之后在位时间最久的越南领导人，在意识形态上与中共相近，发展对华关系是他的优先选项。

2022年10月中共二十大刚结束，阮富仲访华，与中方发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深化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强调越中是“志同道合、命运与共的好同志、好伙伴”。去年12月，中国官方访越，双方又宣布要在深化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基础上，携手构建具有战略意义的中越命运共同体。

阮富仲也并非对华“一边倒”。他强调越南要开展“竹式”外交，因为竹子具有“坚实的竹根”和“灵活的竹枝”，越南应坚持“目标坚定，战略和战术灵活”的外交原则，在中美俄等大国之间维持平衡。阮富仲曾访问过美国，并在去年9月接待美国总统拜登访越，双方宣布将越美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今年6月，在国际上遭受孤立的俄罗斯总统普京也访问了越南。

但在与中美俄等大国保持平衡关系的同时，阮富仲仍坚持将发展对华关系作为越南对外政策的头等优先，这是中国领导人将他称为“好同志、好兄弟、好朋友”的主要原因。

阮富仲去世后，今年5月刚就任越南国家主席的苏林暂代越共总书记职务。苏林今年6月会见中国驻越南大使熊波时，重申越南将发展对华关系作为对外政策的战略选择和头等优先。

但苏林能否巩固自己的领导地位还有待观察，越南新一届领导层是否会完全继承阮富仲重视对华关系的遗产，目前也难有定论。不过，对越南来说，中国是摆脱不了的强邻，越中恐怕都不愿承担双边关系生变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