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走私芯片到中国

韩联社上星期四（1月25日）报道，韩国海关逮捕了两名韩国人，他们涉嫌将美国制造商生产、价值超过100亿韩元（约1005万新元）的半导体芯片走私到中国。

报道引述韩国海关称，这两名40多岁的外国电子分销公司员工，被控在没有申报海关的情况下，向中国出口了9万6000个美国制造的计算机芯片，总价值139亿韩元。其中，价值118亿韩元的5万3000件产品，被韩国政府指定为战略物资，必须获得国家出口许可。

这些芯片最初是由韩国一家电信设备开发公司进口供国内使用。不过，他们在2020年8月至2023年8月期间，将其伪装成样品后，通过航空邮件向中国发送了144次。至于发送至中国哪个单位，报道没有提到。

韩国海关官员指出，这两名韩国人因涉嫌违反对外贸易法、海关法、窝藏犯罪所得管理及处罚法等规定，已被海关移送至检察机关。

韩国财经媒体“Business Korea”上星期五（1月26日）报道此事时，称这是韩国海关首次发现利用韩国将外国半导体走私至中国的案例。

报道披露了更多细节，包括指走私至中国的芯片，可在通讯继电器中将类比讯号转换为数码讯号；由于它们可能用于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因此未经韩国政府的出口许可。报道称，这些芯片来自美国知名半导体公司，但没有具体点名是哪家公司。

Business Korea提到，涉案公司“A公司”透过韩国电信设备开发公司，向韩国官方经销商下订，进口超出需求的芯片。然后，通过走私多余的芯片获利。

Business Korea称，A公司的盈利计划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们在向香港出口价值仅为400万韩元的半导体产品时，将其价值夸大至75亿韩元。随后，向韩国海关进行虚假申报，并把伪造的文件递交给银行，来获取走私收益。一般上，商家会先把芯片出口到香港，再从香港走私到大陆。

在中美围绕科技领域展开激烈博弈之际，事件获得了不少舆论关注。有网民在美国主流英文社交网站Reddit发文说：“这似乎是一个高风险的计划……超过100亿韩元听起来是一大笔钱，但芯片其实很容易被追踪和定位。供应链很难不注意到5万3000件芯片凭空消失。” 还有中国网民在微博调侃说：“韩国是在认真履行美国主人的命令。”

芯片战和地下市场

中美芯片战始于2019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以国家安全为由，把中国科技巨头华为及其芯片设计公司海思等多家科技企业列入管制名单，禁止美国公司擅自向名单上的企业提供产品和技术。

现任总统拜登上台后，华盛顿进一步加强对中国芯片领域围堵，不仅将更多中国企业列入管制名单，限制外国公司使用美国技术向中国出口芯片，还禁止美国公民和绿卡持有者为特定中国芯片公司工作。美国也与盟国和伙伴协作构建“芯片联盟”，以从地缘技术角度对华实施制衡。

美国这一系列铁拳对中国科技业和制造业构成了强大压力。例如，彭博社2022年10月报道，中国汽车厂商都投奔中国地下芯片市场，并引述许多贸易商说，不合格的芯片已经渗透到供应链中，以至于汽车质量，甚至安全性面临风险。

报道引述知情人士透露，在美国上市的中国电动车品牌——蔚来、小鹏和理想——都曾尝试通过没有获得授权的中间商购买芯片。知情人士说，事实上，除了中国最大的电动车制造商比亚迪（自己造芯片）以外，几乎所有中国汽车制造商都尝试从地下市场购买芯片。

知情人士也说，理想汽车用500多美元（下同，约670新元）的单价，向一名中间商购买了制动芯片（single brake chip）。在疫情暴发前，这款芯片仅需一美元左右。理想汽车的一名代表否认该公司以原价500倍的价格采购了芯片。

路透社去年6月的报道也侧面印证这项消息。报道称，在深圳的华强北赛格广场大厦里，可以买到高于市价的美国英伟达（Nvidia）A100人工智能（AI）芯片。这款高端芯片此前已被美国政府下令禁止出口到中国大陆和香港。

路透社还采访了10家陆港两地的供应商，他们都说可以轻易买到少量的A100芯片。

报道提到，大陆供应商主要以两种方式取得芯片：第一，在英伟达向美国大企业大量发货之后，设法购得流入市场的多余库存；第二，通过在印度、台湾等地注册的公司进口。

但这意味着他们能取得的芯片很少，远不能满足建立一个复杂的AI大型语言模型的需要。

芯片走私一直都存在

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去年3月发布一篇文章称，芯片走私在中国早已司空见惯。

包括香港东网、台湾《工商时报》等在内的港台媒体曾在去年10月报道，社交平台推特流传一则征才贴文，找的是“背包走私芯片人员”，工作内容是“去泰国运回从美国非法转运来的芯片到中国，一趟携带大概10斤左右的芯片”。至于酬劳方面，到泰国取货时会预付8万元人民币（约1万5000新元），尾款回国交货后再付，每趟走私可获得15万元人民币的佣金。

贴文还写道，“虽然走私是违法的，但是也为祖国作出贡献了”，并称美国为压榨中国经济发展，停止向中国出口芯片和半导体。

CSIS文章引述一名美国政府官员说，中国“肯定”（definitely）试图逃避管制，甚至直接走私芯片；但有关芯片量要达到能训练大型人工智能模型所需的规模，还是相当困难。这看法与路透社报道如出一辙。

《纽约时报》则引述《芯片战争》（Chip War）一书的作者、塔夫茨大学弗莱彻学院国际历史副教授米勒说，半导体市场的结构，给任何试图规避监管的人设置了障碍：有能力生产尖端芯片的企业数量极为有限，而在这些企业有芯片购买记录的买方也不多，“非常利于美国情报机构探查。”

中国相信也意识到规避管制的难度不小，所以不时传出中国企业砸重金挖角各国技术人才的消息，甚至曝出中国半导体公司开始与其他国家合作建厂，以绕过美国制裁的新闻。

总的来说，中国是不可能靠走私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完全绕过美国禁令来获取所需芯片。但美国也不应自欺欺人，认为能完全切断中国取得美国技术，毕竟在中国巨大的市场空间和利益驱动下，还是会有人和企业以身试险。

科技技术革新瞬息万变，中国电信巨头华为在美国全面围堵下，仍能在去年8月推出含7纳米芯片的手机，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佐证。中美要如何在这场科技战中赢过对方，靠的不是出口管制措施，而是能让脚步及时跟上科技发展的步伐。